下坠了许久。
虽说有应宿抱着,落地时剧烈的撞击感还是让宁岁脑子一嗡。
肉体凡胎到底比不上妖族强健的骨骼,剧痛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昏迷的前一秒,384在她耳边哭哭唧唧:【坏了!!忘记控制下落速度了!】
【对不起!宿主!!呜呜呜…你还好吗?】
……
去你爹的。
宁岁冲它比了个中指,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刺痛中醒来。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空气中草药的异香比地上更浓了。
宁岁动了动,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每一处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
“应宿?”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地穴里微弱而空灵。
没有回应。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摸索了附近一圈,除了石头和泥土,什么都没有。
……应宿不见了。
宁岁蹙眉,试图站起身,脚腕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眼前一花,差点滑跪下去。
这应该不止是扭伤那么简单。
……
难道只能爬出去了吗?
就在宁岁坐在地上思考人生时,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地下异常清晰,正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宁岁看向声源的方向。
太黑了,看不清人影。
是应宿吗?
还是……这地下原本就存在的东西?
【呜呜呜宿主好可怕啊——】384叽叽歪歪。
宁岁:……
“闭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宁岁麻木的抹了把脸。
…周围没有掩体。
她屏住呼吸,努力缩减存在感。
……
早知道就爬出去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火折子柔和的光芒,驱散了点点黑暗。
光线勾勒出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影。
玄边白袍,高束的马尾,清瘦却不羸弱的身形……
宁岁一愣,喊了一声:“…谢宴辞?”
那举着火折子的身影一顿,随即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柔和的光晕照亮了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但大部分面容仍隐在光影交界处。
少年蹲下身,微弱的火光足以照亮他身上御剑门的服饰。
他将光线稍稍移开,似乎怕刺到她的眼睛。
“别怕……是我。”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微哑。
宁岁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
她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也下来了?”
火光照出她混着灰尘的脸,分明是没什么表情的,却因那苍白的面色莫名显出几分可怜。
“……”少年被她一扯,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外面很乱,我们都下来找你了。”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地检查她脚踝的伤势。
“骨裂了。”谢宴辞低声道,声音低哑的有些糊,“别乱动。”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递到她嘴边:“先服下,止痛的。”
他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笨拙。
指尖在喂药时微不可察地擦过她的唇瓣,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
宁岁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丹药在体内化开,升腾起的暖流缓解了些许疼痛。
“多谢。”宁岁道。
“……”谢宴辞没回话,“先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他收起药瓶,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试过了,动不了。”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当下情况危急,宁岁还是再次试了试。
痛得她差点给谢宴辞跪下。
她一点罪不愿多受,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面前少年沉默了一下,良久,低声道:“失礼了。”
说完,他弯腰,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
宁岁十分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近到,宁岁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有些过快的心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宴辞身上竹叶的气味似乎更清冽了些。
宁岁疑惑的抬头看了眼。
由于双手都抱着她,火折子已经被谢宴辞收进了怀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看不清,也没再多想。
许是因为身为妖族的缘故,谢宴辞居然还能视物,步履平稳的走着。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少年身体绷得很紧,抱着她的手臂却平稳有力。
扑通——
扑通——
他心跳愈发快了。
这紧张的心跳显得宁岁愈发坦然。
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第一次搂搂抱抱。
“应宿跟我一起掉下来的,但是我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宁岁道。
她觉得奇怪,那小笨蛇按理不会丢下她跑才对。
……莫不是遇到什么事?
“嗯……”谢宴辞轻轻应了一声,“我们找找看。”
空气中药草的异香愈发浓了。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慢慢透出些光亮,似乎摸到了源头。
【宿主,检测到与神草的距离拉近了!】384雀跃的声音响起。
384把她搞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夺神草。
真是疯了。
外面那头狂傲银龙和合欢宗的千年老妖都在对这神草虎视眈眈。
且不说他们,单单剩下那群小鱼小虾都能把她压死。
384怎么敢起这贼胆的!
…怎么办,
……要不往回走呢?
宁岁窝在谢宴辞怀里,想得头皮发麻。
以至于她没发现少年步履有些不稳。
等她反应过来时,谢宴辞身体已经在隐隐颤抖了。
“你怎么了?”宁岁蹙着眉,下意识搭上他的肩膀。
少年搂着她的臂弯在发颤。
粗重的喘息在这夜色里无端破碎几分。
宁岁尚未反应过来,谢宴辞就抱着她向前栽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少年俯在她身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有些吃力的撑着地面。
“…抱歉。”他音色虚弱到有些颤,脖颈相交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
宁岁一懵,察觉出他状态不对。
“怎么回事?”
她推了推他。
掌心触感湿热黏腻。
……是血。
方才作战时,谢宴辞一直在高处指挥,他什么时候受伤的?
宁岁蹙眉,起身将他翻到一边。
此处太暗,她什么都看不见。
这般思索着,宁岁伸手去摸他收在胸口的火折子。
少年的喘息声又重了些,莫名显出几分凌乱。
他伸手按住那只在他身上摸索的手。
“…别动。”
他掌心干燥,带着些练剑留下的薄茧。
这禁锢的力道有些重,不过好在宁岁已经摸到了火折子,将手抽了回来。
微弱的火光亮起,稍稍照亮这小片天地。
宁岁观察了下他身上的伤势。
右臂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剑伤,约莫是中了毒,也可能是一路都抱着她,伤口愈合不了,一直在滴滴哒哒的流血。
衣服被洇湿了大片,御剑门的白袍被染成了鲜红色。
“要先止血。”宁岁说着,将火源上移,照向他的脸,“失血有些严……”
她声音蓦地一顿,准备帮他撕开湿衣的手停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