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州倒是能猜到一些老头子的想法，有一些人就是这样，自卑到极点就成了极度的自尊，任何一件事不如他的意，就被视作没把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老头子还跟当时的大小姐，地位天壤之别，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许人家说。
说了就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就要被他记恨。
但是：“妈，这个故事怎么虎头蛇尾的，后来呢，老头子又是怎么跟大小姐生下老大他们三个的？”
不是说糟了棒打鸳鸯了嘛？
“老头子说的是前头那个对他不离不弃，以死相逼跟着他私奔了的。”
沈穗歪了歪嘴：“不是很相信。”
人家大小姐看上老头子也得图点什么吧，要钱温旺家没有，要貌他更是没有了。
就剩下一个爱情，可就从温旺家现在的行事手段来看，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性，性子阴毒刻薄寡恩无耻，就这样一个人，还能被人图爱情？
打死沈穗她都不相信。
其实杨桂兰也不怎么相信的，虽然说她对前头的那个有过怨，但后来想明白了，自己的悲惨，都是死老头子造成的，跟人家没有关系。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甚至她活着的时候，死老头子在她面前都没怎么提过前头的那一个，现在这些，她都是死后才听到的。
“倒也是。”沈穗也没怎么纠结，就当听个故事得了。
故事听完了，温南州拿着副食本去煤站买煤球，沈穗一一给婆婆介绍他们之前买回来的东西，杨老爷子就坐在餐桌边给他们试菜。
就这么其乐融融的一直到了晚上，温南星回来了。
他是第一个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今晚上荤菜四喜丸子，他就只打了两个丸子，想着到时候四个人，两人吃一个正好。
但是没想到，外公竟然来了。
“外公。”他叫了一声，手里的饭盒就有点烫手了，两个丸子自家人吃还行，但要是用来待客，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好在杨桂兰并没有戳穿他，掀开饭盒看了一眼，就说：“待会我把丸子剁碎了，咱们卷饼吃，放点辣椒酱，老香了。”
温南星这才看到筐子地下的一摞白面饼，吃了一惊：“妈，日子不过了，一下子烙这么多白面饼。”
这才月中而已。
现下家家户户的粮食都还是得计算着吃的，不然到了月底几天就得借钱过日子，要不然那就得挨饿。
温家原先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家里可就指着老幺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的，买高价粮哪里吃的起。
“你要是不愿意吃，我给你烙二合面的。”杨桂兰也没跟他解释。
温南星讪讪的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坐下来，跟杨老爷子说话：“外公身体最近还好吧？”
杨老爷子：“还死不了。”
温南星一噎，咋的了，他是又做错啥了？
咋妈和外公都这个态度？
明明对弟妹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他摸了摸鼻子，闭嘴安静下来了，不过当看到温南州回来以后，又想起一件事来：“老幺，我不是跟你说晚上等我一块回来的嘛。”
他在后厨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老幺，直到去了实验车间找人才被告知老幺早就回来了。
温南州摘掉身上的脏围裙，挽起袖子洗了洗手：“忘了跟你说，下午秦教授给我放了半天假。”
他确实是给忘了。
温南星“哦”了一声，他也就是问一嘴，求个答案而已。
既然开了口，他干脆就把明晚上要回乡下的事一并说了：“妈，我明天打算去看看小玉娘俩，明晚的火车。”
火车票他都买好了。
杨桂兰点了点头：“正好，这个月的糖票我还没用，你买了红糖给陈玉带过去吧。”
她说到做到，虽然照顾不了陈玉，但每个月的东西没断过。
有时候是细粮，有时候奶粉，麦乳精，细棉布，红糖，鸡蛋票肉票等等的。
不多，但也不算少了。
这些温南星心里都是有数的，他当即承诺：“这会乡下正是蘑菇野野菜多的时候，等我回来多给您带点，炒菜做汤都行。”
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处，最起码想吃蘑菇没有城里这么困难。
“成。”
温南星笑了笑，然后就看到妈卷好了第一个饼卷，先递给了老爷子，第二个就是弟妹的，第三个是老幺的，第四个才是他的。
从顺序就能看出来妈心里的地位。
比不过外公就算了，他连一个弟妹都比不过，心里还是酸酸的。
咬了一口馅料满满的卷饼，他暗戳戳的插入话题：“妈，算一算，小玉这一胎也四个月了，您是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杨桂兰一怔，她被问住了。
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上辈子可没人问过她这些。
“我都行，都喜欢。”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自己的头一个孙辈，并没有什么紧张期待高兴的感觉，就始终淡淡的，该她做的她做，其他的欣喜若狂什么的，她一个没有。
温南星没看出杨桂兰脸上的恍然，还在说着：“我喜欢闺女，可小玉想要个儿子，不过我觉得闺女儿子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的喜欢。”
他满脸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杨桂兰也跟着微笑，可心里仍然是淡淡的。
或许是跟陈玉不熟，也或许是没在她跟前吧。
不期然的，她目光滑过一旁的沈穗，但要是有个跟穗穗一样的小孙女，那她还是蛮期待的。
像老幺的不行，再来一个老幺，她怕是要短命。
“妈？妈？你听到了嘛？”
杨桂兰恍然回神：“什么？”
“我是问您能不能帮我代几天班？我和小玉得去她娘家那边实地看看，但我就请了一天假，时间上不是很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