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山斋读书之际,我心浮气躁,难以沉静。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书中隐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钥匙,而我却无法立刻将其挖掘出来。这种焦虑和急切使得我日夜枯坐,强迫自己的双眼在字里行间反复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为了让自己更加专注,我甚至故意将书卷翻得哗哗作响,仿佛这样的喧嚣能够帮助我穿透文字的表象,窥探到其中的天机。然而,事与愿违,书页间的墨痕似乎在我眼前乱跳,每个字都像飞舞的苍蝇一般盘旋,让我眼花缭乱。越是用力去看,我的头脑就越发昏沉,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我感到困惑和迷茫的时候,窗前的一株老松的枝影映在了书页上。那枝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是一只鬼魅的手在舞动。我心中一惊,竟然误以为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玄机显现,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
然而,当我的指尖触及那片虚影时,却只感觉到一片虚无和尘埃。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强求明心就如同在已经模糊的镜子上再增加尘埃一样。镜子本身就是昏暗的,越是频繁地擦拭,反而会在上面留下更多的浊痕,让它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斋中老仆见我神思困顿,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精神,便心生怜悯,引领我来到后院,让我劈柴以解烦闷。他递给我一柄沉甸甸的斧头,语重心长地说:“书生啊,你莫要嫌弃这粗活,当你手中握着实实在在的东西时,心头反而能落下一片空灵和明净。”
我听从他的建议,拿起斧头,开始用力地劈柴。起初,木屑四处飞溅,如同我纷乱的思绪一般,难以控制。我的臂膀也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感到酸沉,仿佛被铅汁灌满了一样沉重。
然而,随着我不断地挥动斧头,百十次起落之后,斧刃嵌入木纹时发出的沉闷声响,竟然渐渐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节律。这种节律如同一种魔力,逐渐压制住了我脑海中翻腾的杂念。
当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时,那些我一直苦苦追寻的所谓“天机”,竟然如同早晨的雾气一般,自行消散了。
某一天,当我完成劈柴的工作后,疲惫地倚坐在柴堆旁小憩。突然间,我瞥见山溪中漂浮着几片鱼鳞,定睛一看,原来是三五条游鱼正在自在地穿梭于卵石之间。这些游鱼的脊背呈现出青灰色,与水底的苔痕浑然一体,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
溪水清澈见底,无需洗涤便已洁净无比,而游鱼也无需刻意修饰,自然而然地隐藏其中,展现出一派天然的姿态。
这一幕景象映入我的眼帘,让我的心头如冰初泮,豁然开朗。原来,书中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字句的末尾,而是如同鱼儿潜藏在深渊之中,只有当水波平静时,它们的形迹才会显现出来。如果强行去追求所谓的“见性”,就如同在水波中拨动寻找月亮一样,最终只会在指间留下水光碎影,而无法真正领悟到其中的真谛。
第二天清晨,当我再次展开书卷时,心境已然不同。我不再像昨日那般急切地去寻求书中的答案,而是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而宁静。
我凝视着书页上的字句,它们就像溪水中的石头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我去发现它们的美丽。而文意则如同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而过,让我感受到一种自然而流畅的韵律。
阳光透过窗户,将松影投射在纸面上,形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惊扰,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点缀,就如同画家在留白处自然勾勒出的笔触一般。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我领悟到了息心之道。原来,放下那把强行开凿灵台的利斧,让天地间的清光自然地注入心中,才是真正的息心之法。
从此以后,每当我遇到思维的阻滞时,我便会提起那把斧头,去砍伐那些阻碍我前行的柴薪。斧头起起落落,杂念就像木屑一样纷纷剥落。当汗水湿透了我的衣衫,我的心中却变得如同雨后的空山一般澄澈。
这时我才明白,息心并不是让心灵变得枯槁死寂,而是像溪流遇到石头一样,能够根据不同的情况,自由地调整自己的节奏。见性也并非是苦苦寻觅那玄奥的明珠,而是让心灵的潭水保持平静,自然地映照出星月的光辉。
曾经的我,如同一个愚蠢的人,不断地擦拭镜子,却只增加了更多的灰尘;又如同一个狂妄的人,搅动水波,想要寻找水中的月亮,却始终无法得到。然而,这些愚妄的行为,最终都在那淡淡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