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轮胎焦糊味,混杂着秦妄一家的惊魂未定。他们刚从失控车辆的眩晕中挣扎出来,浑身湿透地趴在湖边的泥泞里,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然而,死神的低语并未结束。
“砰——!”
又一声精准的枪响!第二颗子弹撕裂空气,瞬间击穿了轿车的前轮胎。本就岌岌可危的车辆猛地一沉,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平衡。
“妄爷!我们不是意外,是被盯上了!这是狙击!有人要我们的命!”保镖阿荣嘶吼着,肩膀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但职业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谁?!到底是谁?!”秦妄心神俱裂,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飞旋。他年少时仗着秦家权势,欺男霸女,结怨无数;掌权后更是手段狠辣,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仇家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想不起会是哪一个在这绝境中向他索命!
他猛地抬头,对着空旷的四周歇斯底里地大喊:“是谁?!给老子滚出来!藏头露尾的鼠辈!”
回应他的,是又一发冰冷的子弹。
“嗖——!”
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太阳穴擦过,灼热的气流烫得他皮肤生疼。低着头的阿荣只听见头顶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炸开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啊啊啊啊!妈——!”夏天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像只受惊的鸵鸟,死死钻进夏雨宁怀里,浑身抖如筛糠。夏雨宁也面无血色,只能紧紧抱住儿子,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噗!”
第四颗子弹,以一种近乎戏谑的角度,绕过秦妄的手臂,精准地没入了阿荣的另一边肩膀!“呃啊!” 阿荣闷哼一声,双臂顿时脱力。失去了最后的控制,本就歪斜的汽车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带着一车人的惨叫,“轰隆” 一声巨响,彻底翻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暗处,陆寒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畅快的弧度。弹匣里,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他耐心地等待着,瞄准镜跟随着在水面扑腾的身影。看着秦妄狼狈地拖着夏天澈,和阿荣一起奋力将夏雨宁推出水面,几人挣扎着爬上岸边,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泥地里,像四只濒死的落汤鸡。
就是现在。
“砰!”
最后一颗子弹,带着陆寒星所有的恨意,精准地击穿了秦妄的肩膀!
“啊——!” 秦妄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湿透的衣衫。剧痛和失血让他几乎晕厥。
陆寒星利落地收起狙击枪,将它分解装入特制的琴盒。他跨上停在一旁的重型摩托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驶离了这片他精心挑选的审判之地。
湖边,秦妄四人瘫在泥泞中,喘息未定。
突然,“啪啪!” 几声闷响,四人甚至没看清来人的影子,便集体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一种与他身形不符的青涩和稚嫩:
“瘦猴,到哪儿了?郊区小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结结巴巴、既惶恐又带着谄媚的声音:“大…大哥!小…小孩哥!我马上就到!马上!”
被称为“瘦猴”的男人,是暗礁会底层的一个小喽啰。自从南氏家族那颗名震黑道的“黑珍珠”失窃,暗礁会等一众黑暗势力便遭到了贵族们的联合清剿。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成了最先被抛弃的炮灰,整日东躲西藏。他早就想跑路了,没想到今天竟会接到这位“大佬”的直接电话。他只在一次远距离集会上瞥见过陆寒星的侧影,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居然记得他这种蝼蚁的联系方式,让他既害怕又受宠若惊。
很快,一辆半旧不新的厢式货车驶了过来,停在不远处。司机跳下车,果然人如其名——三十多岁年纪,瘦得像根竹竿,尖嘴猴腮,眼神闪烁,透着一股底层摸爬滚打的油滑和惊惧。他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大…大佬!”
陆寒星用下巴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四人:“捆起来,装上车。”
“得嘞!大佬放心!”瘦猴不敢多问,麻利地开始拖人。
看着四人被像货物一样塞进货车车厢,陆寒星对瘦猴说道:“把人送到城西的废弃化工厂,老地方。之后你就立刻躲起来,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问。”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另外,想办法,今晚搞到一艘能出海的船,我要偷渡。”
“偷…偷渡?”瘦猴吓了一跳。
“事成之后,给你两百万。”
“两…两百万?!”瘦猴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你可以选择跟我去国外,或者拿了钱,留在国内消失。”陆寒星给出选择。
瘦猴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国外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哪有拿着巨款在国内躲起来逍遥?他连忙道:“大…大哥!我…我还是留在国内吧!”
“嗯。”陆寒星并不意外。
瘦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大…大哥!船的事,我想办法!凌晨…凌晨零点,郊区三号码头,我…我弄条船在那儿等您!”
“好。”陆寒星点了点头,身影重新没入摩托车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瘦猴看着沉重的货车厢,感觉手里的方向盘有千斤重,却又被那两百万烧得心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