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寓的客厅里还飘着关谷做鳗鱼饭的焦香，美嘉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眼睛瞪得像两颗圆葡萄，直勾勾盯着天宇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跳出一行加粗的标题——《江户时代和服腰带系法指南》，配图里的模特后腰鼓着个规整的蝴蝶结，和刚才天宇指出的“振袖系前”错误正好对上。
“你看你看，”天宇划着屏幕给她看，“这里写着呢，‘未婚少女振袖腰带结于后，已婚妇女及新娘礼服可结于前’，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吧？”他指尖在屏幕下方的搜索栏顿了顿，输入“日本樱花花瓣数量”，立刻弹出一堆科普文章，“还有这个，‘江户时期浮世绘标准樱花为五瓣，四瓣为简化印刷版本’，关谷爷爷那本画册说不定就是简化版。”
美嘉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眼神里的怀疑没散，反而多了点探究：“你这搜索也太精准了吧？刚说完和服就有和服的，刚提了樱花就有樱花的，跟提前准备好的似的。”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天宇的肩膀，“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查过这些？不然怎么知道搜什么关键词？”
天宇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平板差点滑出去。他故作轻松地往后靠了靠，抓起桌上的薯片塞进嘴里：“这不是常识吗？想知道什么就搜什么，网上啥没有啊。你看，我还能搜出‘鳗鱼饭必须用河鳗’的视频呢。”说着点开一个烹饪教程，屏幕里的厨师正拿着镊子给烤得焦香的河鳗刷第三遍酱汁，旁白果然说着“山椒粉提味，非胡椒粉可替代”。
“可是……”美嘉的眉头还皱着，“昨天关谷说他爷爷用筷子插饭团祭祖，你怎么立刻就知道‘日常不能这么做’？这也能搜出来？”
“当然能。”天宇飞快地在搜索栏敲下“日本筷子使用禁忌”，页面瞬间跳出一堆图文，其中一条红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忌用筷子插食物，此为祭祀仪式专用，日常视为不吉。”他把屏幕怼到美嘉眼前，“瞧见没？网上连这个都有，还有人总结了‘筷子十忌’，比我知道的还多。”
其实天宇哪是靠搜索，这些都是小时候在外公的古籍里看来的。外公书房里那套《大和民习考》，光筷子的讲究就记了三页纸，只是他总不能说“我外公是研究东亚文化的”——上次随口提了一句，美嘉就脑补出“潜伏特务”的戏码，再说下去指不定编出什么离奇剧情。
正说着，关谷端着鳗鱼饭从厨房出来，看见平板上的内容，立刻凑过来点头：“没错没错，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上次我用筷子插饭团，他还拿戒尺打我手背呢。”他指着屏幕里的“筷子十忌”，“这个‘忌用筷子传递食物’也对，妈妈说这像葬礼上传递骨灰，不吉利。”
美嘉的注意力被鳗鱼饭勾走了一半，伸手就要去抓盘子：“哇，看起来好香！天宇你快尝尝，关谷特意按你说的撒了山椒粉。”
天宇趁机把平板往旁边一推，拿起勺子舀了口饭：“嗯，正宗！酱汁甜度刚好，山椒粉也够味。”
关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都是天宇君指导得好！对了，我刚才画漫画，想加个‘武士切腹’的场景，你知道正宗的仪式该怎么画吗？是不是要介错人在旁边？”
“这个……”天宇刚想开口，忽然瞥见美嘉又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赶紧改口，“我哪知道，要不我搜搜？”他拿起平板假装操作，其实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外公笔记里的描述：“介错人需持太刀立于左后方，待切腹者划开腹部后，从斜后方斩下头颅，需一刀毙命，避免受刑者痛苦……”
“你看你看，”天宇指着屏幕上跳出的内容，其实根本没点开，“网上说‘切腹时需介错人协助，介错人需一刀斩首’，跟你想的一样吧？”
关谷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我爷爷说他曾祖父就是介错人，当年在藩主身边……”
美嘉听着关谷讲武士故事，嘴里塞着鳗鱼饭，渐渐把“天宇怎么懂这么多”的疑问抛到了脑后。天宇松了口气，悄悄把平板息屏——屏幕里还停留在“和服腰带系法”的页面，其实他根本没搜“切腹仪式”，那些细节早就刻在脑子里了。
晚饭后，美嘉抱着抱枕看电视，忽然指着屏幕里的日剧喊：“天宇天宇，你看这个女演员穿的木屐，跟你上次说的‘齿高不同用途不同’是不是一样？”
剧里的女主角正穿着双高齿木屐跑过石板路，裙摆随着步伐飞扬。天宇凑过去看了眼：“对，这种高齿木屐叫‘雪駄’，以前是下雪天穿的，防止鞋子沾泥。现在祭典上也常穿，显得裙摆更飘逸。”
“你又知道？”美嘉的怀疑又冒了出来，“快说，你是不是偷偷报了日语班？还是交了日本网友？”
“真没有。”天宇哭笑不得，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你看，我现在搜‘木屐 雪駄’，肯定有答案。”果然，搜索结果里第一条就写着“雪駄为高齿木屐，江户时期用于雪地行走，现多用于传统祭典”。
美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刷短视频刷多了！现在那些科普号什么都讲，昨天我还刷到‘为什么日本人睡觉不盖被子’呢，说他们用被炉代替被子。”
“对对对，就是刷短视频看来的。”天宇赶紧顺着她的话说，“还有那些‘日本冷知识’合集，什么‘进门要脱鞋是因为以前房子铺榻榻米，怕弄脏’‘便利店饭团要捏紧了吃才好吃’，看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其实他哪看过什么短视频，这些都是外公书房里《东瀛岁时记》里写的。书里说江户时期的平民家里都有被炉，冬天一家人围坐着取暖，连吃饭都在被炉上；还说便利店饭团的捏法有讲究，要捏出“三角形便于手拿，松紧度以不掉米粒为宜”。
但这些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美嘉这种想象力丰富的性格，要是知道他脑子里装着这么多“冷知识”，指不定又要编出“天宇是日本遣唐使后代”之类的离谱剧情。
果然，美嘉听完立刻点头：“我就说嘛！那些科普号可会讲这些了，上次我还刷到‘日本人吃西瓜撒盐’，一开始我还不信，后来问关谷，他说真的是这样，能提甜味。”
“是吧，网上啥都有。”天宇笑着附和，心里却在想，外公书里说“西瓜撒盐”是因为江户时期西瓜珍贵，撒盐能让人觉得“更甜更值”，跟味觉原理关系不大——不过这些细节，就没必要告诉美嘉了，反正她已经相信“网上查的”这个说法了。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日剧，女主角穿着雪駄走过樱花道，花瓣落在她的木屐齿上。美嘉看得入了迷，嘴里念叨着“好漂亮，我也想买双木屐穿”，早就忘了刚才的疑问。
天宇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轻轻舒了口气。看来“网上查的”这个借口，暂时能应付过去。只是他有点好奇，要是有一天美嘉发现，他说的那些“网上查的常识”，比关谷这个正宗日本人知道的还细，又会编出什么更离奇的故事来。
他拿起手机，假装刷着短视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这样也挺好，用“网上查的”做掩护，既能帮关谷完善漫画细节，又能避免美嘉的脑洞大开，就像外公说的“知而不宣，是为智也”——至少在爱情公寓里，做个“靠搜索装懂”的普通人，比做个“满腹经纶的怪人”要安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