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客厅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林薇正趴在沙发上刷手机，张远则在厨房和客厅间来回穿梭，把碗碟摞成高高的一叠。羽墨刚擦完餐桌，转身时差点撞上端着果盘走来的天宇，他手里的玻璃盘里盛着切好的草莓，红艳艳的果肉上还挂着水珠，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小心点。”天宇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羽墨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果盘边缘，一滴水珠顺着盘沿滑落，滴在他手背上。
“抱歉。”她慌忙抽回手，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的水珠上，那点湿润在灯光下像颗细碎的星子。
“没事。”天宇笑了笑，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弯腰拿起林薇脚边的遥控器，“想看什么电影？我刚找了几部新上的。”
林薇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眼睛一亮：“有那个悬疑片吗？就是上周说的那个，评分超高的。”
“应该有，我找找。”天宇点开影视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羽墨端起水杯走到沙发边，林薇很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她坐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天宇的肩膀离自己只有一拳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草莓的清甜，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细微的痒。
电影开场后，客厅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屏幕上的对白和背景音在流淌。羽墨捧着水杯，目光却有些涣散，落在屏幕上的画面明明很清晰，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下午在书房的事——他帮她把那些旧物装箱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却又在对视时忍不住笑起来；他说“这些东西以后就放在我们的柜子里”，那个“我们”说得自然又坦荡，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和解后的相处，像泡在温水里的糖块，慢慢融化出清甜的滋味，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克制。不再有冷战时的僵硬，却也没回到从前那般亲昵，仿佛两人之间有了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需要在旁人面前藏好，只在独处时悄悄发酵。
“这个草莓好甜。”林薇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天宇，你买的？”
“嗯，路过水果店看到挺新鲜的。”天宇拿起一颗草莓，递到羽墨面前，“尝尝？”
羽墨的心跳骤然加速，看着他指尖捏着的那颗草莓，蒂上还带着翠绿的叶子，红得像团小小的火焰。林薇正盯着屏幕，张远在厨房洗碗，没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她犹豫了半秒，飞快地接过来，指尖擦过他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谢谢。”她轻声说，把草莓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也甜丝丝的。
电影放到一半，张远从厨房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去阳台抽根烟，你们看。”
“去吧去吧，别把烟味带进来。”林薇挥挥手，眼睛还黏在屏幕上。
天宇忽然起身：“我去倒杯水。”
羽墨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果然，没过几秒，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天宇发来的消息：“等下电影结束，留几分钟给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悄悄按灭屏幕时，脸颊还在发烫。
电影散场时已经快十点了，林薇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先回房了。”
“我也差不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张远跟着起身，“天宇，羽墨，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看着他们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天宇关掉电视，暖黄的灯光重新笼罩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到羽墨面前，手里还拿着那杯水，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那天在书房，你说……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让大家知道了？”
羽墨的心跳猛地加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认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其实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住在一起的这两年，林薇和张远早就把他们当成好朋友，甚至偶尔会开玩笑说“你们俩这么默契，不如凑一对算了”，只是他们总笑着岔开话题。
“我也不知道。”她轻声说，指尖绞着衣角，“突然说出来，会不会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有点突然。”天宇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所以我在想……我们慢慢让他们知道，好不好？不用刻意说什么，就顺其自然。”
他拿起一颗剩下的草莓，在指尖转了转：“比如下次买水果，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你挑你喜欢的；你加班晚归，我留灯的时候不用再找借口说是‘怕你看不见’；林薇再开玩笑时，我们不用再慌忙否认……就像温水煮青蛙，让他们慢慢习惯。”
羽墨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感情的。”
“比喻不太好，但意思是那个意思。”天宇也笑了，眼神却温柔得像浸了水的棉花，“主要是怕太突然，吓到他们，也怕……怕你觉得不自在。”
原来他连这点都想到了。羽墨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啊，就顺其自然。”
“真的？”天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辰。
“嗯。”羽墨的脸颊泛起薄红，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茶几上的草莓蒂，“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用刻意宣告，不用紧张铺垫，就像春天的花会慢慢开，秋天的叶会慢慢落，他们的关系也会在日常的点滴里，悄悄被身边的人察觉，带着最自然的温度。
天宇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全是欢喜。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你做饭了”，或者“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看你的朋友圈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好。”羽墨起身时，他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果盘，“我去扔垃圾。”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他去楼道扔垃圾，她站在玄关等他。晚风吹进来，带着点微凉的湿气，拂过脸颊时，让发烫的皮肤舒服了不少。天宇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罐牛奶，是从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的。
“给你。”他递过来一罐，“睡前喝热牛奶睡得好。”
“谢谢。”羽墨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罐身，心里却暖暖的。
回到各自的房间前，两人站在走廊里对视了一眼。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她的脸颊还泛着红，没说什么，却像说了很多话。直到羽墨先转身推开房门，轻声说了句“晚安”，天宇才笑着回应：“晚安。”
门关上的瞬间，羽墨靠在门板上，手抚着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罐子里的牛奶渐渐被手心捂热，就像心里那份悄然滋生的甜蜜，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第二天早上，公寓的餐桌上多了份不一样的早餐——天宇煎了四个荷包蛋，两个溏心的，两个全熟的。林薇拿起一个溏心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天宇，今天怎么想起煎荷包蛋了？还挺懂我，知道我爱吃溏心的。”
“顺手。”天宇把两个全熟的荷包蛋放进羽墨的盘子里，“你不是不爱吃溏心的吗？”
羽墨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对上林薇探究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嗯，谢谢。”
张远喝着豆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这样的默契在之后的日子里渐渐多了起来。羽墨买零食时，会下意识地拿两包天宇喜欢的海苔味薯片；天宇整理客厅时，会把羽墨常用的抱枕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林薇抱怨空调太凉时，天宇递遥控器的同时，会自然地把羽墨搭在沙发上的披肩递给她。
这些细微的举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薇和张远心里漾起圈圈涟漪，却没人点破。他们只是偶尔会在两人转身时交换一个眼神，带着点“果然如此”的笑意。
某天羽墨加班到很晚，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她摸着墙壁找到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天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小小的夜灯，暖黄的光映着他的脸，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回来啦？我听到脚步声了。”
“嗯，项目有点急。”羽墨走进来，换鞋时才发现玄关的灯是亮着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桶，“你还没睡？”
“等你啊。”天宇把夜灯放在鞋柜上，打开保温桶，里面是温着的粥，“知道你肯定没吃饭，简单煮了点海鲜粥。”
粥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虾仁和香菇的鲜美。羽墨看着他把粥盛进碗里，动作自然又熟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谢谢你。”
“谢什么。”天宇把勺子递给她，“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时，天宇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偶尔说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或者“明天要不要带点水果去公司？”。客厅里只开了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像幅温柔的画。
“对了，”天宇忽然想起什么，“林薇昨天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爬山，你想去吗？”
“可以啊。”羽墨喝着粥，“正好最近老对着电脑，出去走走也好。”
“那我明天跟她说。”他笑着说，看着她把最后一口粥喝完，伸手接过空碗，“我去洗碗，你早点休息。”
“我来吧，你都等我这么久了。”羽墨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坐着吧，快去睡觉。”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一按，就让她乖乖地坐了回去。
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羽墨的心里像揣了颗糖，慢慢融化出甜丝丝的滋味。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餐桌上的保温桶上，泛着柔和的光。
周末去爬山时，这样的默契变得更加明显。林薇和张远走在前面，讨论着山上的风景，羽墨和天宇跟在后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走到陡峭的台阶时，天宇会自然地伸出手，等羽墨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后，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休息时羽墨拿出水壶，发现里面的水快喝完了，天宇会默默递过自己的水壶，说“我这还有大半瓶”。
山顶的风很大，羽墨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她正伸手去捋，天宇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根皮筋，递到她面前：“风大，扎起来吧。”
“谢谢。”羽墨接过皮筋，低头扎头发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林薇和张远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笑，脸颊顿时泛起红意。
“看吧，我就说他们俩有事。”下山的路上，林薇凑到张远耳边小声说，“你看天宇那眼神，都快黏在羽墨身上了。”
“早看出来了。”张远笑着说，“上次羽墨感冒，天宇大半夜跑出去买药，说是‘大家都是室友，应该的’，谁信啊。”
“那我们要不要假装不知道？”林薇挑眉。
“装什么装，”张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其自然呗，他们俩开心就好。”
这些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落在后面的羽墨和天宇隐约听到了几句，对视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和羞赧。没有尴尬，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被看穿也没关系”的坦然，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带着安心的暖意。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了。林薇累得瘫在沙发上，张远去烧水，客厅里只剩下羽墨和天宇在整理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纪念品，是个用石头刻的小兔子，跟羽墨珍藏的那只陶瓷兔子很像。
“在山顶的小店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他递过来，声音很轻，像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羽墨接过来，指尖抚过石头粗糙的表面，心里暖暖的：“很可爱，谢谢。”
“喜欢就好。”天宇笑了笑，转身去帮张远拿杯子，留下羽墨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只石头兔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客厅里的灯光暖黄而柔和，林薇在哼着不成调的歌，张远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空气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羽墨把石头兔子放进背包里，抬头时正好对上天宇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像藏着整片星空。
她忽然明白，那个“顺其自然”的约定，不是为了隐瞒，而是为了让这份感情在最舒服的节奏里慢慢生长。不用急着宣告，不用刻意证明，只用在日常的点滴里，把“我在意你”藏进分享的零食里，藏进留着的灯光里，藏进不经意的对视里，让它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住彼此的生活，也让身边的人在温暖的默契里，慢慢接受这个甜蜜的秘密。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落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银霜。属于他们的故事，正以这样温柔的方式，慢慢走向更明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