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云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痛苦与重压彻底碾碎、肉身与灵魂都要随之崩解的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并非仅仅发生在他的体内。
他身下,那被生命古树无数道宛如苍龙般粗壮根系深深拥抱、覆盖、守护的翡翠城万里疆域,这方浸润了古树亿万年生命本源的土地,仿佛在这一刻真正“苏醒”了过来,感受到了那位以血肉之躯强行承载阵法、意图守护此方天地的年轻灵魂所发出的、不屈到极致的意志呐喊,以及那源自生命本能的、濒临破碎的危机!
“万森生生造化阵”,这座被楚云以混沌之道补全、已然焕发真正上古神威的奇阵,其根基本就与这片土地、与生命古树同源一体。
此刻,当楚云那蕴含着混沌气息的灵力与神识成为阵法临时的核心驱动时,这座大阵仿佛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钥匙”,产生了某种超越程式、近乎灵性的共鸣!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阵低沉而宏大的轰鸣,那不是外界的攻击,而是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无数条潜伏于地壳深处、平日里温顺流淌、滋养万物的巨型灵脉,如同被无形的号角唤醒,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腾、咆哮!
海量精纯到近乎液化、且蕴含着浓郁生命本源气息的天地灵气,被疯狂运转到极限的“万森生生造化阵”强行抽取、引导。
天地灵气如同亿万条发光的江河倒卷,又似大地母亲倾尽全力的哺育,无视了空间的阻隔,透过厚重的岩层,透过密密麻麻的阵法脉络,最终汇聚成一道无法形容的、璀璨夺目的灵气洪流,悍然冲破了阵法核心的屏障,直接、毫无保留地灌入了楚云那已然濒临枯竭的体内!
这不是攻击,而是这座古老的城池、这片被守护的土地、这座通灵的大阵,在危亡关头,对那位敢于挺身而出、以命相护的“临时守护者”,所进行的自发反哺与最慷慨的法则加持!
“呃——!!!”
楚云浑身剧震,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闷哼。这股涌入的灵气实在太庞大、太精纯、太狂暴了!如果说他之前的丹田气海像是一个行将干涸的湖泊,那么此刻,就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片沸腾的灵气海洋!
“轰——!!!”
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仿佛在刹那间被投入了一颗初生的太阳!无穷的光与热,无尽的生机与力量在其中爆发、膨胀!
一直沉寂于丹田中央、作为一切力量根源的那株“混沌道树”,在这股沛然莫御、远超想象的天地本源灵气的疯狂滋补与灌溉下,仿佛从悠长的沉眠中彻底惊醒,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欢欣雀跃到极致的剧烈摇曳与轰鸣!
“咔嚓、咔嚓……”
仿佛能听见某种壁垒被不断冲破的声响。紫金色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拔高、增粗,变得更加虬结、苍劲,如同撑天神木的雏形;枝丫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变得更加繁茂,每一根枝条都流淌着混沌的微光;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那树冠之上,一片片代表着楚云对天地间某种“道”或“规则”初步领悟与掌握的“道叶”!
这些叶片,原本只有数十片,稀稀疏疏,代表着楚云之前通过混沌道瞳修炼、解析、融合诸多功法传承,初步触及的数十种大道规则。
而此刻,在近乎无穷的灵气催化与混沌道树本能的疯狂衍化下,新的叶片如同雨后春笋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密度,从枝头、从叶腋、甚至从虚空之中凝结、滋生、舒展!
一百片……金光、赤火、青木、碧水、黄土等五行基础之道愈发凝实。
三百片……风、雷、冰、暗、光等衍生元素之道纷纷显现。
五百片……锋锐、厚重、迅捷、坚固、侵蚀、净化等更为具体的“属性”与“意境”之道开始萌芽。
七百片……甚至一些更为玄奥晦涩,如“枯荣”、“轮回”、“因果”、“吞噬”、“衍化”等触及高等法则边缘的叶片虚影,也开始朦胧地出现在树冠的高处!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混沌道树上的道叶数量,悍然从最初的数十片,暴涨到了近八百片!
虽然距离那传说中的“三千大道”圆满之境还有极其遥远的距离,且其中绝大多数叶片都只是初步凝聚,代表楚云刚刚“触摸”到这种规则的门槛,远未深入掌握。
但数量本身,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世骇俗、足以让任何知晓内情的古老存在都为之瞠目的地步!
近八百种大道的初步涉猎与印记!这意味着楚云的力量根源“混沌”,其“包罗万象、衍化万法”的特性被初步但广泛地激活了!
紫金色的混沌之气从道树上弥漫开来,其气息中的“衍化创造”与“归墟寂灭”两种核心道韵,瞬间浓郁、清晰了数倍不止!
他对于周身天地灵气的掌控力,对于各种属性、意境攻击的适应性与理解力,尤其是对于那近八百种已被他“标记”的“道”的粗浅运用与共鸣能力,都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远超同阶想象的层次!
混沌道树的这次惊天蜕变与成长,如同点燃了最终的火种,瞬间引燃了楚云自身整个功法体系的连锁反应与全面爆发!
作为总纲与核心的《混沌道经》,在这股源自大地灵脉、经混沌道树转化的磅礴本源之力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狂猛姿态疯狂运转,体内那些因快速提升而可能存在的细微滞涩与隐伤被瞬间冲刷、抚平,功法境界势如破竹地冲开了一道道曾经坚固无比的壁垒!
第七十重……第七十五重……第八十重……第八十五重……第八十九重!
最终,伴随着丹田内一声混沌开辟般的无声巨响,悍然踏入了——第九十九重的至高关口!距离那传说中第一阶段大圆满的百重之境,仅一步之遥!
周身的混沌灵力总量随之暴涨数十倍!其“质”更是发生了某种玄妙的蜕变,更加精纯凝练,运转间自发生出微型的混沌漩涡与生灭异象,仿佛内蕴一方初生的小世界。融入灵力本源中的“灵之隐雷”也被彻底激发,青色的雷光涤荡着每一条经脉,让灵力的运转速度与爆发力达到了新的极致。
与此同时,“体之隐雷”的力量也被这狂潮般的力量全面引动,银色的雷光如同最细腻又最狂暴的锻锤,对他肉身的每一寸肌肤、骨骼、筋膜、内脏进行了极致到痛苦的淬炼与升华!肉身强度以惊人的幅度飙升,单凭这具躯壳的防御力与纯粹力量,此刻已然稳稳超越了绝大多数普通的问道境初期修士,甚至足以与一些以肉身见长的问道境中期强者正面硬撼!
核心功法的惊天突破,如同帝王登基,引动了麾下所有“臣属”的强烈共鸣与同步晋升!
《流云步》的身法奥义融入空间皮毛,身形闪动间几有瞬移之效,真正做到了“身化流云,咫尺天涯”。
《太初焚天箭罡》的火焰凝聚至极,心念动处,箭矢可化焚天之莲,亦能凝炼成洞穿一切的火线。
《九霄雷音》的声波攻伐之术,融合了魂之隐雷的威能,一声轻叱便可化出震慑神魂的紫色雷龙虚影,涤荡魔氛,诛灭邪祟。
《万劫火莲体》与《星辰不灭体》、《戊土不灭体》的防御精髓被彻底吸收、熔炼,演化成一种独属于楚云的、闪烁着淡淡星辉与戊土黄光的混沌护体罡气,坚韧无比。
而他自创的《太初混沌剑》、《裂天战法》、《星陨战阵》等攻伐之术,也在混沌大道统御与近八百道叶的间接加持下,尽数踏入了九十重以上的极深境界,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在《混沌道经》九十九重的绝对统御、混沌道树近八百道叶的广泛加持、以及大地灵脉无穷灵气的滋养下,楚云完成了一次堪称完美的、从根基到枝叶、从内在到外在的体系性同步质变!
虽然他的修为境界,因树皇暂时提升的效果消退,以及他刻意夯实基础,仍稳稳停留在返虚境大圆满的层次。但他此刻的真实战力,凭借近八百种大道的粗浅共鸣与加持、强悍到变态的肉身基础、灵力质与量的飞跃、以及诸多踏入极境的功法……已然稳稳超越了普通的问道境中期修士,甚至足以与一些根基不够扎实、手段单一的问道境后期强者,正面周旋、抗衡而不落下风!
而他识海深处,那柄由混沌魂力凝聚、曾斩灭诸多神魂攻击的“混沌魂剑”,也在这次蜕变中获得了好处。剑身更加凝实古朴,紫金色的剑光内敛,审判邪祟、破灭虚妄的道韵深藏,一旦出鞘,威力必将更胜往昔。
这一切惊天动地的蜕变、突破与力量的疯狂增长,从外界灵脉反哺到体内功法圆满,实则都发生在电光石火、心跳漏拍的短短瞬间!
当楚云因力量暴涨而暂时闭上的双眼,再次猛然睁开时——
“嗡!”
仿佛有两团微缩的混沌星云在他眸底深处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与冰冷。他周身那原本因承受巨大压力而不断溢血、颤抖的异状瞬间消失,虽衣衫染血,形容略显狼狈,但身姿却已重新挺立如松,稳如磐石地按在阵法枢纽水晶之上。
他的气息,尽管依旧清晰地属于返虚境的范畴,并未跨入问道。但那气息之中所蕴含的深不可测、仿佛包容了近八百种不同规则韵律却又完美统一的奇特威压,却让结界光幕之外的天地都仿佛为之一静!
“嗯?”
正在狂攻的熔核魔尊动作微微一顿,那燃烧着熔岩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与疑惑,瓮声瓮气地低吼道:“此子……气息为何突变?返虚境的蝼蚁,怎会给本尊一丝……怪异之感?”
千瞳魔尊那密密麻麻的眼眸同时转向楚云的方向,瞳孔中邪恶的智慧光芒急剧闪烁,试图解析,却仿佛看到了一片不断衍化、混沌未明的迷雾,它那扭曲的力场都产生了细微的紊乱:“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的生命层次未变,但力量的‘质’与‘源’……变得极其驳杂,却又异常统一?亘古未见!”
怨噬魔尊发出的凄厉怨魂哀嚎也似乎减弱了一分,那些扑向结界的灰色魂影,在接近楚云所主导的阵法区域时,竟本能地流露出了一丝畏惧与迟疑,仿佛遇到了某种天然的克星。
楚云缓缓地、坚定地收回一只手,仅以单掌按在枢纽水晶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摩擦,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响。他清晰无比地感受着体内那奔腾咆哮、远超从前何止十倍、百倍的全新力量,那是一种将天地都仿佛握于掌心的充实与强大感。
他抬起眼眸,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又锐利如开天神剑,穿透剧烈波动的七彩结界光幕,毫无畏惧地逐一扫过城外那五尊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扫过那数十位魔族顶尖强者,最后,望向了更远处翻涌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魔气海洋。
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现在,他更有底气,也更有力量,来履行他的承诺,守护这座城,守护城中一切,直到……树皇陛下,功成出关!
翡翠城的天空,依旧被魔焰与攻击映照得如同炼狱。但阵法核心处,那道染血却傲然挺立的身影,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已然牢牢钉入了这怒海狂涛的最中央。
风暴,或许才刚刚进入最激烈的阶段,但执棋之手,已悄然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