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致萧景宏,信中除报平安外,详细分析了吕骁势力的根基所在——不仅仅是私兵和火药,更是其盘踞西南多年,利用复杂地形、垄断矿产、控制商路所形成的近乎自给自足的封闭体系,以及其在当地部分豪强和被迫依附的民众中所建立的权威。他建议景宏,剿灭吕骁,不能只靠外部军事压力,更需内部瓦解,可效仿晟国“新政评估司”与“民生疏导”之策,承诺战后对西南地区进行彻底整顿,轻徭薄赋,引入良种工坊,让利于民,并严惩与吕骁勾结的豪强,方能从根本上斩断此类割据势力的土壤。“陛下,诛心为上,破城次之。”
另一封致李余然,除了感激救命之恩与对吕骁暴行的愤慨,他更着眼于未来:“吕骁之患,非独渊国之痈,亦是悬于两国边境之利剑。其地险要,若不能一举铲平,恐成日后纷争之源。余然陛下既已陈兵,何不借此良机,与渊国共行‘联合剿贼’之举?此非仅为安某一人,更为两国边境长久之安宁。若成,则可向天下昭示,纵有纷争,亦不容此等践踏人道、祸乱苍生之徒存于世间。此亦为我等所寻‘底线’之实践。”
萧景宏接到安若欢的信,如获至宝,更是心潮澎湃。安相虽重伤在身,心却依旧系着国家大局。他立刻召集心腹大臣,按照安若欢的思路,制定详尽的“西南善后方略”,并公开宣示,以安抚西南民心,分化吕骁阵营。同时,他正式向晟国发出“联合剿贼”的邀请,承诺开放部分边境通道,提供吕骁势力范围内的详细地图及情报支持。
李余然展阅安若欢的信,沉吟良久。安若欢又一次将选择权递到了他面前,而且是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选项。联合出兵,深入渊国境内剿匪,胜则威望大增,奠定两国合作新基调;败则损兵折将,还可能陷入西南泥潭。
他召来韩霆商议。
韩霆态度明确:“陛下,吕骁坐大,迟早是心腹之患。安相所言极是,此乃立威、定边之良机。末将愿领兵,与陆亲王南北呼应,必破此獠!”
李余然最终拍板:“准!命你为南路军统帅,抽调精锐,即日开赴西南边境,与渊国军方接洽,联合进剿!一切临机决断,朕授你全权!”
吕骁很快得知了晟国即将与渊国皇室联合出兵的消息,以及安若欢未死并促成此事的传言。他暴怒如雷,一拳砸碎了眼前的紫檀木桌案。
“安若欢!又是你!你为何还不死!!”他双目赤红,如同困兽。
他深知,安若欢那套“四海升平”、“以民为本”的理念,正是他这种依靠垄断和武力维持统治的地方军阀最大的克星。一旦让安若欢的理念随着王师传入西南,他多年来经营的、依靠恐惧和利益捆绑建立的体系,将从内部开始崩塌。必须趁安若欢重伤、两国联军尚未完全协调之际,速战速决,或者……再次不惜代价,除掉安若欢!
“军师!”吕骁厉声喝道。
阴影中,一个面容阴鸷、眼神闪烁的文士应声而出,正是吕骁倚重的谋士,姓吴。
“王爷,晟国陆其琛用兵如神,韩霆亦是悍将,如今再加渊国朝廷之兵,正面抗衡,恐非良策。”吴军师缓缓道,“然,联军初合,必有间隙。我军优势在于地利、火药,以及……他们投鼠忌器。”
“何意?”
“安若欢仍在北境晟军大营,此乃陆其琛软肋,亦是联军之纽带。若我们能派出一支奇兵,不图占领,只求渗透、破坏,目标直指安若欢……即便不成,也可大量使用火药,在其境内制造恐慌,动摇其军心民心。陆其琛若分兵回护,则前线压力骤减。此乃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吕骁眼中凶光闪烁,吴军师之计,虽险,却正中要害。安若欢就是那颗关键的棋子,无论死活,都能搅动全局。“好!就依军师!挑选死士,携带最烈性的火药,潜入北境!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听到安若欢的死讯,或者……看到北境晟军大营变成一片火海!”
陆其琛收到了李余然关于联合出兵的决定,也接到了韩霆南路军开拔的消息。他站在沙盘前,目光冷冽地审视着落鹰涧一带的崇山峻岭。吕骁绝不会坐以待毙。
“报——!”暗探送来密报,“吕骁军中异动,疑似挑选精锐死士,并大量调集火药,动向不明。”
陆其琛眼神一凝。他立刻意识到,吕骁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正面战场,而是……他看了一眼安若欢营帐的方向。
“传令下去,大营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所有岗哨暗卡增加一倍,巡逻队交叉巡视,无特定口令者,格杀勿论。靠近安相营帐百步之内,需有本王手令。”他顿了顿,补充道,“将安相移至本王帅帐旁侧隐蔽军帐,加派亲卫,昼夜不休,严加守护。”
他绝不会给吕骁任何可乘之机。
安若欢也从陆其琛凝重的神色和营中骤然紧张的气氛中察觉到了异常。他并未惊慌,反而异常平静。
“王爷,可是吕骁有动作了?”
陆其琛没有隐瞒:“疑似派了死士,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安若欢沉默片刻,忽然道:“王爷,若……若将我作为诱饵,或可引蛇出洞,一举歼灭其精锐……”
“闭嘴!”陆其琛厉声打断他,目光如刀,“安若欢,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自己的!收起你那套舍身成仁的想法!本王打仗,还用不着一个伤号来做诱饵!”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安若欢看着他,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这种被强大力量绝对庇护的感觉,于他而言,陌生而又……令人心安。
吕骁派出的死士小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悍不畏死,果然绕过几道防线,渗透进来,逐渐靠近了晟军大营的外围。他们携带了威力巨大的火药,计划在夜间发动突袭,制造混乱,并寻找安若欢的踪迹进行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