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尘埃落定,也让很多伤痛沉淀为麻木的日常。
孟朝桉依旧安静地躺在顶层的特护病房里,依靠先进的医疗设备维持着生命体征。
她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沉睡的彼岸,容颜未改,只是日渐消瘦,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透明感。
祁叶的守候变成了某种近乎苦行僧般的仪式。
他依旧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寸步不离。
庞大的商业帝国需要运转,一些至关重要的决策仍需他亲自出面。
今天,他便因为一个无法推脱的跨国视频峰会,不得不暂时离开医院几个小时。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专业的护理人员刚刚完成例行护理,暂时退到了外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颀长身影闪了进来。
他动作很轻,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走到病床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床上那个如同睡美人般毫无生息的孟朝桉身上。
然后,他缓缓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张俊美却带着病态苍白的脸。
是孟朝屿。
几个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眼神却异常明亮,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痛苦,有痴迷,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静静地看着孟朝桉,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眼神贪婪地流连过她紧闭的双眼,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最后停留在她淡色干涸的唇瓣上。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让他心脏一阵刺痛。
“姐姐……”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我来看你了。”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孟朝屿的指尖沿着她的脸颊轮廓缓缓下滑,动作充满了眷恋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你躺在这里,一定很无聊吧?”他低声说着,像是情人间的呢喃,“那个男人……他守着你又有什么用?他救不了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和嘲讽。
“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给不了。”孟朝屿弯下腰,凑近孟朝桉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但是姐姐,我可以。”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心密封着的、小巧的金属注射器。
注射器里装着少量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看,”他将注射器举到孟朝桉眼前,仿佛她能看见一样,“这才是真正的解药。柳姝那个蠢女人,她大概也没想到,这最后救命的东西,会落在我手里。”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带着快意的笑容。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把它弄到手。本来……我是想等你彻底被祁叶抛弃,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拿出来,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能救你的人……”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而痛苦:“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活死人!这比杀了你还残忍!”
孟朝屿的情绪激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他紧紧握着那只注射器,像是握着最后的希望和……毁灭。
他重新看向孟朝桉,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爱恋和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姐姐,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的。活着太痛苦了,尤其是这样活着……我舍不得。”
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瓣几乎要贴上孟朝桉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令人胆寒:
“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祁叶,没有孟家,没有任何人的地方。你乖乖的,看着我,陪着我,爱着我……就像小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那样……”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他直起身,眼神变得坚定而疯狂。他熟练地排空了注射器里的空气,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别怕,姐姐,很快就不痛苦了……”他喃喃着,伸手撩开孟朝桉病号服的袖子,寻找着血管。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她苍白皮肤的刹那!
病房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似乎是祁叶提前回来了!
孟朝屿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极度的不甘!机会稍纵即逝!
他死死盯着孟朝桉安详的睡颜,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迅速将注射器重新藏回口袋,拉上口罩和帽子。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等着我,姐姐……下次,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了病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几秒钟后,病房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祁叶走了进来。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病床上依旧“熟睡”的孟朝桉时,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几分钟前,一个怎样危险的访客曾经来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危机曾与孟朝桉擦肩而过。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握住孟朝桉冰凉的手,低声诉说着今天的会议,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而那只藏着所谓“解药”或者说……是另一种终结的注射器,如同一个潜藏的幽灵,预示着未来可能掀起的、更加黑暗的风暴。
孟朝屿的执念,并未随着孟朝桉的沉睡而消散,反而在黑暗中疯狂滋长,变成了更可怕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