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只见雪莲伏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赛华佗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脸色比雪莲还要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前辈!”虎云惊呼一声,快步上前。她的动作太快,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桌上的油灯,火光摇曳不定。
赛华佗的声音都在发抖:“离开了雪山,你的寒症又发作了……”手指紧紧攥着雪莲的肩膀,眼中满是自责,“雪山的环境能压制她的寒毒,但在这里……”
雪莲勉强抬起头,嘴角还带着血迹,却对赛华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没事的…老毛病了……”
“怎么会没事!”赛华佗连忙扶住她,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那瓷瓶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精细的雪莲纹样。“快服下这个。”他倒出一粒碧绿的药丸,“这是我最新配制的,能治好你的寒症。这三十年,我一直在改进它。”
雪莲接过药丸,却没有立即服下,而是盯着它看了许久:“这药…你一直带在身上。”
赛华佗点了点头。
雪莲的眼眶红了。她仰头服下药丸,感受着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至全身。赛华佗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直到看到她脸色渐渐恢复血色,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雪莲点点头:“这药…有雪莲的味道。”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眼角的皱纹,“就像…当年你第一次为我配的药……”
赛华佗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雪莲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无声滑落。那些泪水像是积蓄了三十年的冰雪,终于在这一刻融化。
赛华佗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泪:“别哭……”他心疼地说,“对身子不好。”
“我控制不住…”雪莲抽泣着,肩膀微微颤抖,“三十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赛华佗再也忍不住,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雪莲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衫。
赛华佗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轻抚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
李飞和虎云对视一眼,默契地悄悄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虎云轻轻带上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无忧谷的每一个角落,见证着这段跨越时光的重逢。
许久,雪莲才平静下来。她轻轻推开赛华佗,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疲惫却释然的微笑。“我累了。”她轻声说。
赛华佗连忙起身,动作小心翼翼:“你休息吧,我…我明天再来看你。”眼中满是不舍。
他转身要走,却被雪莲拉住了衣袖。“别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就在这里…陪着我。”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三十年的思念与期待。
赛华佗愣住了,随即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哪儿也不去。”
雪莲躺下,却依然握着他的手不放:“给我讲讲…你这三十年都去了哪里。”
赛华佗温柔地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他轻声开始讲述,“我先去了江南……”他的话语如同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带着雪莲穿越时光,走过他这三十年的旅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赛华佗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雪莲渐渐闭上眼睛,却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
“…后来我到了苗疆,在那里遇到一位老药师,他教我……”赛华佗忽然发现雪莲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静。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安详的睡颜上,眼中满是柔情。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仿佛许下一个承诺,“再也不走了。”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若千钧。
赛华佗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这三十年漫长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意义。那些孤独的日夜,无尽的追寻,数不清的失败与尝试,都化作了此刻掌心中那只温暖的手。
屋外,夜幕已经深沉。繁星点点,如同撒落在黑绒布上的钻石,映照着幽静的无忧谷,美得不可思议。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无忧谷的每一个角落,温柔地抚平岁月的伤痕。
虎云靠在李飞肩上,轻声道:“希望雪前辈能快点好起来。”
李飞搂住她的肩膀,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会的。有赛前辈在,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虎云忽然抬头看他,月光映照着她明亮的眼睛:“李飞,答应我一件事。”她的表情异常认真,眉头微微蹙起。
“什么?”李飞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像他们那样,错过三十年。”虎云认真地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李飞心头一热,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他抬起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分开。”
两人相视一笑,在星空下紧紧相拥。无忧谷的夜,静谧而美好,仿佛连时间都不忍心打扰这份温情。
隔天清晨,雪莲睁开眼时,晨光已经透过窗棂,在床前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她恍惚了一瞬——这是三十年来,她第一次没有在半夜被寒症惊醒,一觉睡到天亮。
她微微侧头,看见赛华佗伏在床边的矮几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被角上,似乎即使在睡梦中也生怕她消失不见。他的睡姿别扭而僵硬,灰白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矮几上放着一个空药碗,碗底还残留着些许褐色的药渣。
雪莲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扫过他眼角的皱纹和松弛的脸颊。三十年岁月在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药童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可那熟悉的轮廓依然让她心头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