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的话像一块冰，投入了本就气氛凝重的车厢内。苏晚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赵岩？那个一直跟在傅斯年身边，兢兢业业、甚至有些刻板的赵岩？他会是叛徒？
陈默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紧盯着阿杰的后脑勺：“理由？”
阿杰操控着SUV在深夜的车流中灵活穿梭，不断观察着后视镜，确认没有跟踪。
“老板被带走前，除了启动‘暗影协议’，还给了我一个加密指令。”阿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指令内容很简单：如果收到来自‘烛龙’代号‘夜枭’的特定信号，并且赵岩在同一时间表现出任何异常，那么，赵岩的权限即刻冻结，并将其列为‘琥珀’级警戒目标。”
“夜枭的信号？赵岩的异常？”陈默眉头紧锁，“说具体点。”
“就在你们遭遇狙击前大约十分钟，我收到了‘夜枭’通过一个废弃的军事通讯卫星转发的信号，内容只有两个字——【小心】。没有指明对象，但信号来源和编码方式，是老板与‘夜枭’约定的最高警示级别。”阿杰顿了顿，“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监听到赵岩用一个未登记的加密线路，向外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内容是【目标在位，行动开始】。发送时间，与狙击发生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目标在位？行动开始？
这八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陈默心上。如果阿杰所说属实，那么赵岩不仅泄露了他们的安全屋位置，甚至可能直接参与了这场针对苏晚的刺杀行动！
“这……这不可能！”苏晚失声道，“赵岩他跟着斯年很多年了！他怎么会……”
“在足够的利益或者威胁面前，没有绝对的忠诚。”阿杰的语气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冷漠，“老板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留下了这条最后的保险。”
陈默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将之前的种种细节串联起来。赵岩确实有能力接触到最高级别的安全信息，他的预警信息也确实让他们提前警觉，但……那预警是否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获取更进一步的信任，或者在混乱中扮演一个“忠诚”的角色以掩护更深的目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那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赵岩知道吗？”陈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不知道。”阿杰肯定地回答，“‘暗影协议’下的安全屋，是老板独立于傅氏体系之外，动用私人关系和资源建立的，连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有导航系统里的预设坐标。而且，每个安全屋只能使用一次，启用后坐标自动销毁。”
绝对的保密和一次性使用，这符合傅斯年谨慎到极致的风格。
SUV驶离了繁华的市区，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夜色渐深，路灯也变得稀疏起来。
“我们需要确认赵岩的情况。”陈默做出了决定，“不能仅凭一条监听信息就下定论。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们的怀疑会让他寒心，也可能错过真正的内鬼。如果他是叛徒，我们必须弄清楚他的目的，以及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他看向阿杰：“有办法不惊动他，进行验证吗？”
阿杰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有一个办法。老板预留了一个‘验证节点’，是一个独立的、物理隔绝的服务器，只有我和老板知道访问方式和密钥。可以通过它，回溯赵岩近期所有经过傅氏内部网络的通讯记录，看看是否有我们未知的联络。”
“需要多久？”
“找到节点，接入，分析数据……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且有暴露节点的风险。”
“去做。”陈默斩钉截铁，“我们需要真相。在抵达安全屋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
阿杰点了点头，在一个偏僻的路边停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型工具箱的金属箱，里面是一套便携式的高性能电脑和卫星通讯设备。他迅速架设起来，开始操作。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只有阿杰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和仪器运行的嗡鸣。苏晚紧张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陈默则闭目养神，但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半小时后，阿杰突然停下了动作，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默哥……查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陈默睁开眼：“说。”
“赵岩……他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与一个加密号码进行了多次短暂通讯。那个号码的注册信息是空壳公司，但信号溯源……最终指向了开曼群岛的‘黑石基金’！”阿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就是陆铭控制的那个基金！而且，通讯时间点，恰好是在老板被带走前后，以及……我们安全屋位置确定之后！”
铁证如山！
赵岩，这个傅斯年视为左膀右臂、委以重任的人，竟然真的背叛了！他不仅向陆铭泄露了关键信息，甚至可能直接参与了针对苏晚的刺杀计划！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感到一阵寒意，无法理解。
“无非是权力、金钱，或者……被抓住了致命的把柄。”陈默的声音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他立刻拿出自己的加密通讯器，准备联系还在外面奔走、可能对赵岩毫无防备的其他人。
然而，就在他刚打开通讯器的瞬间——
“嗡……”
通讯器屏幕突然闪烁起红色的警报！一个预设的、代表最高紧急情况的信号强行切入！
信号来源——赵岩！
陈默眼神一凝，按下了接听。
通讯器里立刻传来赵岩急促无比、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正在高速移动：
“陈默！听着！不管你现在信不信我！陆铭的人正在全力追捕你们！他们动用了官方的力量！交警系统正在全城布控搜寻你们的车！阿杰的车牌已经被标记了！”
“还有！小心阿杰！他才是……”
话音未落！
“砰！！”
一声巨大的、仿佛金属撞击的巨响从通讯器那头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玻璃破碎声，以及一声短促的、被掐断的惨叫！
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忙音。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阿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看向陈默。
苏晚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恐。
赵岩……他是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还是被灭口了？他临死前喊出的“小心阿杰”……
陈默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刺向驾驶座上脸色难看的阿杰。
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阿杰的后脑。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