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珊终于回头，那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淬了毒的冰冷和决绝。
“星光之夜，她会和毅儿一起出席。我要你……试探她。用你的‘领域’，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成色。如果她真的会威胁到封印……”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那里，让她彻底消失。我会处理好后续。”
老鬼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森然：“夫人放心，我出手，从不留活口。”
禅院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那盏油灯的火苗，在黑暗中疯狂地跳动着，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
星光之夜慈善晚宴，是圈内一年一度最顶级的盛会。能拿到入场券的，无一不是各界金字塔尖的人物。
晚宴设在宜城最高的空中酒店，整个顶层被打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如银河的城市夜景。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张笑脸背后，都可能藏着足以搅动风云的算计。
当程涵毅挽着锦嫣出现在门口时，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女人夺去了。
她穿着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裙，最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完美地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裙摆如同暗夜的潮水，在她脚边漾开。
她的皮肤在水晶灯下白得近乎透明，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锁骨间那一点猩红——程涵毅送她的那块血玉。
她的美，带着一种惊人的颓靡和死气，像是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妖。
可偏偏，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程涵毅。
那个传闻中毒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京圈太子爷。 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病态，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势与自信。他看着怀中女人的眼神，那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那就是锦家那个‘死’了三年的大小姐？不是说她被找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吗？”
“我的天，她也太美了吧……就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假人。”
“程少这是什么眼光？放着那么多名媛千金不要，偏偏要一个‘晦气’的女人？”
“你懂什么，这叫征服欲。越是带刺的玫瑰，摘下来才越有成就感。你看程少那样子，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议论声像蚊蚋一般嗡嗡作响，却丝毫影响不到中心的两个人。
程涵毅低头，凑在锦嫣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舞台吗，我的女王？”
锦嫣没有回答，只是抬眸，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桌。
就在这时，锦嫣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的能量，如同潮湿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那股力量试图钻进她的脑海，搅乱她的神智，放大她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憎恨、愤怒、孤独、绝望…… 这是精神攻击。
而且，施术者非常高明，将攻击的波动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除了被攻击者，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呵，终于来了吗？
锦嫣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她活了数百年，吞噬过的怨魂恶灵不计其数，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毛毛雨。
她非但没有抵抗，反而像一个饥饿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主动敞开了自己的精神之海。
那是一片怎样的海洋？ 没有波澜，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纯粹的黑暗与死寂。像是宇宙诞生之前的虚无，可以吞噬一切光明、一切生命、一切存在。
那股试图入侵的阴冷能量，一接触到这片死寂的海洋，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同化、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宴会厅的某个角落里，伪装成侍者的老鬼身体猛地一震，双眼暴突，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
他看到了什么？
是无尽的深渊！
他的精神力，他引以为傲的“领域”，在那个女人的精神世界里，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撒哈拉沙漠，瞬间就蒸发了！非但如此，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精神链接，狂暴地冲了回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宴会厅虚伪的和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侍者打扮的老者，七窍流血，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嘴里胡乱地嘶吼着：“怪物……是怪物……别过来！别吞噬我！”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保镖迅速上前将那人制服，但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 只有程涵毅，在骚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不是去看那个疯掉的侍者，而是低头看向怀里的锦嫣，他的手紧紧地护住她，声音低沉而紧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虽然感觉不到那股精神能量，但他能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锦嫣身上的气息变了。
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生命力，似乎沸腾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锦嫣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心中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没事。”
她只是……有点“撑”。
那个叫“老鬼”的家伙，精神力倒是挺纯粹的，算是一份不错的点心。 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贵宾席上某个方向。
在那里，吴珊端着一杯香槟，背对着骚乱的方向，仪态端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锦嫣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投向这里的视线，充满了震惊、忌惮，以及……更深的杀意。
看来，这就是程涵毅的母亲，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可惜，礼物太小了，不够她塞牙缝的。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