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喜胜媳妇没事就来秀玲家跟着秀玲学做衣裳。俩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喜胜媳妇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捏着根穿了线的钢针,正笨拙地给一块蓝布锁边。她眼睛却没盯着手里的活计,直往秀玲那边瞟,嘴角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
“大嫂,我听说......”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尾音拖着点犹豫,眼神飞快地往院门口扫了一圈,像是怕被谁听了去。喜胜媳妇欲言又止。
秀玲正踩着缝纫机踏板,闻言手下的动作没停,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干啥。”
喜胜媳妇把手里的针线往布上一搁,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秀玲耳边:“我听说老二媳妇之前被退过婚啊,不知道真假。”
这话一出,秀玲踩着踏板的双腿猛地一顿,“咔嗒”声戛然而止。
她手里的布料还没来得及抽出来,人已经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喜胜媳妇跟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别乱说!”
“这种事要传出去,那是要出大事的,”
“放心,我知道轻重,这不是咱俩关系好嘛,我才跟你说说。”
“反正这事以后不要提了,这要传出去,我婆婆能扒了你的皮,她啥人你不知道啊。”
喜胜媳妇一听到秀玲婆婆,又想想她对自己儿媳妇的狠劲,马上给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秀玲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来她这做衣裳的人那么多,多多少少她听到过一些。
平时聚在村口聊天的婆娘,见了赵家的人就突然闭了嘴,眼神却在人背后直打转。
路上遇见了,笑着打招呼的样子也怪怪的,像是藏着满肚子的话。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风言风语早就在暗地里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想当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大嫂...大嫂,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秀玲回过神来没再接话,重新踩动了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节奏里好像多了点说不出的沉重。
这些日子村里的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似的,怎么捂都捂不住。
特别是赵老太,她去村口王大嫂家借个筛子,就听见隔壁墙根下有婆娘压低了声音念叨“退婚”“赵家老二媳妇”。
见她过去了,立马就闭了嘴,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她心里跟火烧似的,却只能装作没听见,硬挺着脊梁走过去,还扯着嗓子问“你们说啥好事呢”,把那几个婆娘吓得慌忙摆手。
回到家,赵老太狠狠地摔了个茶碗。那碎瓷片溅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她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可这事偏偏戳在她的软肋上——李兰是她赵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要是这事闹大了,丢的是她赵家的脸面。
她只能打了牙齿往肚里咽,把那口恶气死死憋在心里。
可憋得越狠,看李兰的眼神就越不对劲。以前看李兰,总觉得这姑娘模样周正,越看越喜欢。
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看她说话,觉得是在隐瞒;看她干活,觉得是在心虚;就连她坐在那儿吃饭,都觉得她脸上写着“不光彩”三个字。
那眼神里的嫌弃和怀疑,像根细针,藏在眼角,时不时就刺向李兰。
李兰也察觉到了。婆婆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以前还会经常往后院跑,有些好吃还都送过来。
现在连句话都懒得说,一看见她就把脸扭到一边,那股子不待见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这天下午,赵老太正坐在院里洗衣裳,邻居王大嫂拎着个布袋子就进了门,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他婶子,洗衣裳呢?”
“是王大嫂啊,进来坐。”
赵老太脸上扯出点笑,心里却对这王大嫂没什么好感——这人最爱搬弄是非,村里哪家有点风吹草动,她准是第一个跑去打听的。
王大嫂也不客气,往地上一坐,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刚从村西头过来,听那边几个婆娘瞎念叨,说的那些话啊,真是难听......”她故意顿了顿,眼睛瞟着赵老太的脸色。
赵老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要说什么,却还是沉住气问:“念叨啥呢?”
“还能是啥,不就是你家二媳妇那事嘛。”
王大嫂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他婶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李家也太不是东西了,闺女被退过婚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不说,这不是坑人吗?”
赵老太没说话。
王大嫂见她没反驳,更来劲了:“你想啊,这定亲的时候,你们家可是花了不少钱买三金的。现在出了这事,他们李家故意隐瞒,这本来就有错!你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去他们家,让他们把定亲买三金的钱给退回来!”
赵老太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之前光顾着生气和憋闷,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是啊,那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能要回来......她心里盘算了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这......不太好吧,都是亲家了......”
“啥亲家啊?”王大嫂撇撇嘴,“他们都没把你当亲家看,不然能瞒着这么大的事?再说了,这事传出去,你们赵家的脸面往哪儿搁?让他们退钱,一来是让他们知道错了,二来也能捞回点损失,这有啥不对的?”
这番话像是说到了赵老太的心坎里。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那点犹豫渐渐被贪念取代。
可不是嘛,凭什么她赵家要吃这个亏?这笔钱要是能要回来,既能解气,又能得实惠,简直是一举两得。
她看向王大嫂的眼神里多了点笑意:“大嫂,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隔日,她叫上赵磊,一起去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