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楠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哭声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毫无预兆，汹涌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把墨家众人瞬间打懵了。
前一刻还因她神乎其技的能力而震撼，下一秒就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拽回了现实，心都揪成了一团。
“楠姐儿！”
“娘的乖囡囡，这是怎么了？”
杨淑玉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心疼得声音都发颤。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是不是刚才用那个……伤着了？”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去探女儿的额头，又去摸她的小手，生怕她有什么损伤。
“楠姐儿别哭啊，是哥哥不好，哥哥太没用了，一下就被你抓住了，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墨怀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俊秀的脸上满是慌乱和自责。
他以为是自己表现太差，让妹妹不高兴了。
墨清晗也急了，小声对墨清竹说。
“大姐，怎么办？楠姐儿哭得好伤心。”
墨清竹秀眉紧蹙，轻轻拍着墨清楠的背，柔声安抚。
“楠姐儿乖，不哭了，爹娘和我们都在呢，哪里难受就告诉我们。”
殷素拨开围着的孩子们，蹲下身，沉静的目光落在墨清楠身上，声音比任何人都镇定。
“都让开些，让她喘口气。楠姐儿，看着祖母，告诉祖母，哪里难受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墨清楠埋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着耳边家人七嘴八舌、却无一不是关切的话语，哭得更凶了。
她不是伤心，也不是害怕。
这是一种她很久都未再体验过的情绪，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只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十年末世，刀口舔血，她流过血，流过汗，却从未流过一滴泪。
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在末世，眼泪换不来食物，只会引来更凶残的恶狼。
可现在，她却哭得像个真正的五岁孩子，毫无顾忌，放肆宣泄。
仿佛要把那十年里，独自一人面对丧尸围城的恐惧，被队友背叛的彻骨冰寒，每一次挣扎求生的疲惫和绝望，通通都哭出来。
那些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委屈，在家人无条件的爱护和包容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哭了许久，直到嗓子都哑了，墨清楠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只剩下细细的抽噎。
她抬起头，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花猫脸，配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感受到全家人担忧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股强烈的羞赧涌上心头。
她一个灵魂快三十岁的老阿姨，居然抱着和她前世差不多大的母亲哭鼻子，还哭得这么惨！
丢人！太丢人了！
墨清楠立刻在心里把锅甩给了这具五岁的身体。
对，没错，是小孩子的身体情绪不稳定，泪腺太发达了。
跟她墨清楠的坚强意志没有半点关系！
她绝不承认自己刚才有一瞬间的软弱！
“没……没有哪里不舒服……嗝……”
听到墨清楠这样说，墨宁轩和殷素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丝愧疚。
他们明白了。
是他们刚才如临大敌的反应，是那句“不能离开我们视线”的禁锢之言，让这个孩子敏感害怕了。
她害怕他们会把她当成异类，害怕他们会限制她的自由，所以才急于展示自己的力量，证明她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圈养起来的珍宝。
而当他们没有流露出恐惧，反而为她感到骄傲和担忧时，这孩子紧绷的弦，才彻底断了。
墨宁轩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从妻子怀里接过女儿，用自己宽厚温暖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楠姐儿乖，是爹爹的错。”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歉意。
“爹爹和祖母，不该说那些话。我们……不是想要关着你，我们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殷素也上前，慈爱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
“你爹说得对。我们只是一时想差了，怕你这身本事被人觊觎，给你招来祸端。是我们想得太简单，让你害怕了，是祖母不好。”
听到父亲和祖母的道歉，墨清楠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
她把小脸埋在墨宁轩的颈窝里，闷闷地摇了摇头。
墨宁轩抱着女儿，感受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怀里微微颤抖，心中一片柔软。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女儿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才用一种平等商量的语气开口。
“楠姐儿，爹爹收回刚才的话。你的能力，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们不会禁止你使用。”
这话一出，不仅是墨清楠，连墨家其他几个孩子都愣了一下。
墨宁轩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在任何外人面前，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能力。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第二，不得已使用能力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四周对你而言是绝对安全的。”
“第三，不能滥用你的能力。”
殷素在一旁补充道。
“你爹的意思是，我们不干涉你，但你必须学会隐藏自己。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全家。不过你放心，真要到了藏不住的那一天，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你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操心！”
老太太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边境将门出身的杀伐果决和豪气。
“对！”
墨怀鑫立刻挺起胸膛。
“还有哥哥在呢，谁敢欺负你，哥哥就跟他拼了！”
墨清晗也跟着小声但坚定地说。
“二姐很厉害的，也能保护楠姐儿。”
墨清竹虽然没说话，但她上前一步，拉住墨清楠的小手，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们的话，像是一颗颗定心丸，让墨清楠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点了点头，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墨宁轩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对这个心思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女儿，单纯的命令和保护是行不通的，必须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楠姐儿，爹爹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明白。”
他抱着墨清楠坐到一旁的干草堆上，让全家人都围坐过来。
“你知道‘怀璧其罪’这个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