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涡镇的末日
庭院里残留的湿滑痕迹还没干透，陆甚扶着墙壁，胃里的翻腾感迟迟未消。
夕子最后那道怨毒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寒——
“发什么呆？”富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惯有的冷漠，“不过是个怪物而已。”
“她是我的同学。”陆甚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如果昨天我拦住她，不让她去藤井家……”
“所以呢？”富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以为自己能救所有人？在这个镇子，善良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陆甚心底最后一丝自责。他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富江说得对，在黑涡镇，连自保都成问题，又谈何救人？
两人走进屋子，客厅里空荡荡的，隆幸和女富江还没回来。
陆甚心里隐隐发慌，隆幸虽说被女富江迷得没了神志，但做事一向靠谱，这么久没消息，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等了。”富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径直走向沙发，语气漫不经心，“那个女人做事全凭心情，说不定在哪玩够了才肯回来。”
陆甚没接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天空渐渐阴沉下来，风又开始刮了，院墙上的漩涡纹路在风中竟清晰了几分，像活物似的在墙面上慢慢蠕动。
他正看得发怔，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陆甚猛地回头，就见隆幸背着个鼓囊囊的超大背包，和女富江一起走进来。
那背包看上去很沉，肩带深深勒进衣服里。
“你们去哪了？”陆甚连忙迎上去，伸手想帮隆幸托一把背包，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女富江抬手挡住。
“急什么？”女富江挑眉一笑，冲隆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背包放在地上。
拉链拉开的瞬间，陆甚的眼睛倏地睁大——背包里整整齐齐码着几捆裹着油纸的东西，露出的引线和金属外壳，赫然是他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炸药。
他猛地转头看向已坐在沙发上的富江，不可置信道“这你也能弄到？”
对方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扶手上，语气里满是惯有的傲慢：“谁能抵挡我的魅力？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黑道，我想要这些东西，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可……诅咒能用这个解决吗？”陆甚的声音还带着没缓过来的震惊，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炸药上。
“任何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富江直起身，走到背包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其中一捆炸药，“总会派上用场的。实在不行，就把那惹麻烦的蜻蜓池炸了。”
这话让陆甚醍醐灌顶，他愣了两秒，猛地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不得不承认，富江这想法简直是天才——这破遗迹，炸了不就完了！
他看向女富江的眼神瞬间亮了，脱口而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女富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得意：“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发现我比秀一更厉害？”
陆甚：“……”还记着呢！小心眼的女人果然惹不起，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接话。
一旁的隆幸见陆甚盯着女富江不放，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直接把陆甚往旁边一挤，动作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甚：“……”把这个恋爱脑给忘了。
男富江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冷冷瞥了眼地上的炸药：“赶紧把这些危险品收拾好，明天还要再去一次蜻蜓池。”
女富江轻哼一声，却没反驳，只是踢了踢隆幸的小腿：“听见没？把这些搬到储藏室去。”
隆幸立刻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背包。陆甚注意到，他走向储藏室时，步伐明显有些踉跄，额角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几分。
“他看起来不太对劲。”陆甚压低声音，对男富江说。
男富江只是轻笑一声：“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不都这样？”
“呃……”陆甚一时语塞，竟找不到话反驳。
等隆幸从储藏室出来时，脸色更白了，看上去有点虚弱。
女富江却早已自顾自地走上楼梯，对他的状况毫不在意。
“隆幸哥，你还好吗？”陆甚忍不住问道。
“只要你不跟我抢富江，我就好得很！”隆幸头也不回地跟着女富江上楼，语气里满是戒备。
陆甚：“……”又是多余操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上了楼。
几人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陆甚赶紧起身下楼，只见富江和隆幸早就起来了，客厅里还多了两个人——脸色凝重的秀一和桐绘。
“出事了。”桐绘一见到他们就急声道，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慌乱，“昨天来了一队救援队，说是接收到了镇上的求救信号，可他们的车刚开进隧道，就被龙卷风掀翻了。现在他们也被困在镇上，电话、电台全都用不了，我们彻底和外界断联系了。”
陆甚心里一沉，这么快？黑涡镇彻底成了孤岛。
女富江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树枝被吹得疯狂摇晃，玻璃“哐哐”作响，原本就阴沉的天色瞬间暗得像傍晚。
外面传来诡异的呼啸声，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嘶吼，其中还夹杂着清晰的呼喊——“富江！富江！”
会喊人的风，那是.....
“不好！”陆甚脸色骤变，“是台风！不止一个！”
秀一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是三个风柱，台风二号、三号、四号都来了！”
窗外，三个巨大的风柱如同扭曲的巨蛇，在黑涡镇上空肆虐，所到之处，屋顶的瓦片被吹得四处飞溅，房屋倒塌的巨响此起彼伏。
几人赶紧冲过去关掉门窗，用柜子顶住门板，可剧烈的震动还是让整个屋子都在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狂风掀翻。
“轰隆——！”
一声巨响，院墙上的一块砖石被狂风卷飞，狠狠砸在客厅的窗户上。玻璃瞬间碎裂，狂风裹挟着沙砾灌了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陆甚被风沙迷了眼，只能下意识地往后退。女富江和男富江则靠在墙角，眼神警惕地盯着外面。
秀一预感不妙，突然大吼一声：“躲到餐桌下面！”说着，他一把护住桐绘，两人一起翻滚到厚重的实木餐桌下。
几乎就在同时，又一阵狂风袭来，直接掀翻了半个屋顶，瓦片和木板像雨点般砸落。
陆甚几人慌忙也跟着躲进桌子底下，只听头顶传来“吱呀”的声响——木质结构的房屋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嚓——！”
房屋突然坍塌，万幸的是，他们提前躲进了结实的餐桌下，没受太重的伤。
台风摧毁了所有房屋后终于失去耐心，渐渐朝着蜻蜓池的方向移动，最终一个个被漆黑的池水吸了进去。周围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当最后一阵狂风嘶吼着远去，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陆甚推开压在餐桌上的碎木板，艰难地爬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整个镇子几乎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扭曲的树木，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模样。
“大家都没事吧？”秀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扶着桐绘慢慢站起来。桐绘的脸色苍白，却还算镇定，只是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
女富江和男富江也相继从废墟中站起身，两人虽然头发乱了、衣服沾了灰，却没受什么伤。
“隆幸呢？”陆甚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心里一紧，急忙四处张望。终于，他在一堆碎木板下看到了隆幸的身影——对方的腿被压在下面，正痛苦地呻吟着。
“快来帮忙！”陆甚急忙喊道，
秀一赶紧过去帮忙，一起费力地搬开木板。隆幸的右腿被砸伤了，鲜血染红了裤管，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他一睁开眼，没顾上自己的伤，反而急切地寻找女富江的身影：“富江小姐……你没事吧？”
女富江瞥了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她的目光投向远处，镇子中心位置，那里地势最低，站在这里从高处往下看，又没了任何遮挡，正好看到蜻蜓池，“看来只有那个地方还完好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蜻蜓池周围的长屋，竟然完好无损地矗立在一片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太不正常了。”桐绘小声说，下意识地往秀一身边靠了靠，眼神里满是不安。
男富江冷笑一声：“在这个镇子，有什么是正常的吗？”
突然桐绘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秀一的胳膊：“幸好长屋没事，爸爸妈妈和满男他们还在里面，应该都安全。”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男富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那片唯一完好的建筑，语气冰冷：“幸好？恐怕是故意的。那东西在逼我们，逼所有人都聚集到那个地方去。”
陆甚脸色苍白，富江说得没错，那东西就是在逼所有人聚集到长屋。
漫画里那些可怕的画面瞬间涌入陆甚的脑海——扭曲纠缠的肢体，像麻花般拧在一起的人们，还有那非人的呻吟……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我们不能去长屋！那里是陷阱，住久了会被异化的！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
几人被他激烈的反应惊到，齐刷刷地看向他。女富江往前凑了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质问：“那你说怎么办？露宿在这片 废墟上，等着被下一场台风卷走？”
桐绘看着隆幸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腿，柔声劝道：“押切君，我明白你的担心。可隆幸哥的腿伤需要尽快处理，还得找个地方休息。外面这个状况……”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废墟，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陆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隆幸——对方因失血而发白的嘴唇，还有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
他又望向那片诡异矗立的长屋，再看看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四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知道桐绘说得对，隆幸的伤必须好好处理，外面随时可能再来龙卷风，台风五六七号也马上要到了，眼下只有长屋能抵住台风肆虐，他们别无选择。
幸好漫画里提过，长屋前期还没有异变，是桐绘和秀一被赶出后，才开始出现异化。
这中间还有些时间，等隆幸的腿伤稳定些，台风过去，他们马上就搬出来。
“……我知道了。”陆甚思量许久，终于妥协，声音干涩，“但一旦隆幸的伤稳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那里。那地方……真的很危险。”
隆幸的腿伤严重，陆甚和秀一只能在废墟里翻找相对完整的木板和布料，匆忙做了个简易担架。
他们小心地把隆幸抬上去，陆甚一转头，恰好看到富江从废墟里找出了装炸药的背包，男富江接过背包背在身上，两人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踩着瓦砾和断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蜻蜓池的方向艰难行进。
越靠近长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浓重，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滞起来，让人呼吸不畅。
等到达长屋时，陆甚才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每一间屋子都住了很多人，大家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桐绘的父母和弟弟在人群中焦急地张望，看到他们一行人，尤其是受伤的隆幸，立刻挤了过来。
“桐绘！秀一！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桐绘的母亲声音哽咽，连忙招呼他们，“快，这边还有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