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川按下了随身听的停止键,机房内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嗡鸣。
他转过头,与苏想对视,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此刻竟有些深不见底。
“苏想,”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苏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觉得你挺有意思,一只努力伪装成老虎的小猫,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偏要龇着牙硬撑。”
他笑了笑,带着他特有的痞气,
“后来嘛……是觉得你不该被这些脏事儿缠上。你跟你姐,都不容易。”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长期熬夜和压力而显得有些清瘦的脸上,声音低了几分:
“这四九城里,盘根错节,有些规则,不是你光靠努力和聪明就能玩转的。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自己硬扛,跟我说。”
他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苏想的心田,冲垮了她一直以来紧绷的防线一角。
她鼻子有些发酸,连忙低下头,掩饰住微红的眼眶,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机房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苏想像是被解救了一般,赶紧起身去接电话。
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通知她,姐姐苏念的新一轮强化治疗即将开始,专家组希望她明天上午能到场,同步关注模型数据。
挂了电话,苏想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翻涌的情绪压下。
姐姐的治疗才是头等大事!
她回到座位,对李泽川说:“川哥,医院通知,我姐明天开始新治疗。”
李泽川已经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闻言点了点头:
“知道了。明天我开车送你过去。”
第二天,李泽川果然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进口摩托车,等在了女生宿舍楼下,引得不少早起的同学侧目。
苏想在他戏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坐上了后座。
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协和医院心脏中心时,专家组已经开始了治疗前的最后一次讨论。
苏想匆匆进入会议室,陈知行和周炽已经到了,正与詹主任、威尔逊博士一起对着最新的模型预测报告进行最后的确认。
见到苏想和李泽川一起进来,陈知行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周炽则冲苏想咧嘴笑了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模型数据显示,未来48小时是干预的最佳窗口,风险概率已降至最低阈值以下。”
陈知行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向专家组汇报,声音冷静而专业,“但我们依然标记了三处需要重点监测的生理指标异常波动区间,建议在这几个时间点加强临床观察。”
威尔逊博士仔细看着报告,频频点头:“非常好!模型的预警功能越来越精准了。
这为我们实施新方案提供了很大的信心。”
詹主任也露出了较为轻松的神情:“那就按计划进行。苏想同学,模型这边的实时监测,就交给你们团队了。”
“好的,詹主任,我们一定密切配合。”苏想郑重答应。
会议结束,医护人员开始为苏念进行治疗前的最后准备。
苏想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着姐姐苍白却平静的睡颜,心中默默祈祷。
这一次,有更完善的模型护航,一定会顺利的!
她转身走向临时为他们团队设立的监测点,那里摆放着连接医院数据的终端。
陈知行和周炽已经就位,李泽川则靠在墙边,看似无聊地打量着周围的医疗设备,但眼神却不时扫过苏想和忙碌的医护人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是穿着白大褂,却依旧难掩清隽书卷气的陈知行父亲,北大陈校长。
他似乎是来医院进行工作交流,恰好路过。
陈校长看到他们,走了过来,先是对陈知行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温和地看向苏想:
“苏想同学,听说你们团队的项目进展很顺利,还在准备银河杯竞赛?”
“陈校长好。”
苏想连忙问好,有些拘谨地回答,“是的,我们正在努力。”
陈校长笑了笑,眼神中带着长辈的鼓励:
“很好。年轻人就要有这股冲劲。
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尤其是你,苏想,听说你家里最近事情也多,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话语温和,但苏想却敏锐地感觉到,陈校长看她的目光,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更深层次的审视。
没等苏想细想,陈校长又对陈知行嘱咐了几句关于学术严谨和团队协作的话,便离开了。
他刚一走,周炽就凑到苏想身边,小声说:“想想,别紧张,陈校长人挺好的,就是看起来严肃。”
陈知行也淡淡开口:“他只是关心项目进展。”
苏想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屏幕的数据上。
治疗开始了。
药物通过输液管,一点点注入苏念的血管。
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和曲线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模型终端上,代表风险概率的曲线依旧平稳地维持在低位。
姐姐苏念的强化治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最初48小时的关键期。
在动态医疗数据预测模型的密切监控和协和专家组的精心调控下,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新的治疗方案,各项生理指标趋于稳定,甚至显示出细微的向好趋势。
这消息像一颗定心丸,让苏想终于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银河杯”竞赛中。
【北斗团队】面临的挑战却丝毫未减。
李泽川主导的“快速诊断模块”虽然能处理粗糙数据,但误报率偏高,就像个咋咋呼呼的新兵,经常虚惊一场。
而周炽负责的“深度理论模型”虽然精准,却对数据质量要求苛刻,像个挑剔的美食家,面对供给不足的“食材”难以下咽。
陈知行提出的“双轨并行”策略,在实践中遇到了数据融合的瓶颈。
机房里的气氛,因为进展缓慢而显得有些沉闷。
只有机器的嗡鸣和周炽时不时在草稿纸上演算的沙沙声。
“不行,还是不对!”
周炽烦躁地抓了抓他本就凌乱的短发,将一张画满复杂符号和断裂曲线的草稿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远处的废纸篓,
“这套非线性微分方程组用来描述雷达功率衰减的瞬态过程理论上完美,但实际采集到的数据噪声太大,边界条件模糊,根本没法进行有效的数值求解!”
“李泽川,你那边的数据清洗到底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