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用共形几何中的共变导数，可以自然引入界面能的影响。”
伊桑用笔尖点着苏想刚画出的一个示意图，另一只手已经在白板上写下了流畅的符号。
“没错！而且这样可以绕过传统模型中人为引入的经验参数！”
苏想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立刻接过笔，在伊桑的公式旁添加了物理意义的注解和边界条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种只有顶尖头脑碰撞时才会产生的、纯粹而炽热的火花。
这是一种超越语言的理解，一种在智力巅峰共舞的极致愉悦。
伊桑的存在，也让苏想感受到了另一种不同。
他不像陈知行那样运筹帷幄，不像周炽那样热情外放，也不像李泽川那样桀骜不驯……
他就像他研究的数学一样，纯粹、深邃、自成一格。
与他讨论问题，无需任何人际交往的冗余，只需要聚焦于问题本身，这种纯粹性让苏想感到非常舒适。
这天，他们终于完成了新框架的第一个完整版本的原型代码，并在一组基准测试数据上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效果。
巨大的成就感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需要庆祝一下。”
伊桑忽然开口，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亮了一些，“我知道附近有个安静的地方。”
苏想有些意外，伊桑看起来不像是会提议“庆祝”的人。
但出于对这位优秀合作伙伴的信任，以及确实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她点了点头。
伊桑带她去的地方，并非喧闹的酒吧，而是一家隐藏在小巷深处、装修极具科技感和艺术感的清吧，名叫“弦论”。
里面灯光幽暗，播放着舒缓的电子音乐，客人不多，大多低声交谈。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卡座。
伊桑熟练地点了两杯鸡尾酒，对苏想说：“这里的【希尔伯特空间】，味道很特别，酒精含量不高，适合你。”
酒很快上来，苏想那杯呈现出渐变的蓝色，里面似乎有细小的光点在缓慢流动，确实很像抽象的希尔伯特空间示意图。
她尝了一口，口感清爽，带着柑橘和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香，几乎尝不出酒精味。
连续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惫，让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伊桑则点了一杯纯饮的威士忌，两人随意地聊着刚才代码里一个可以进一步优化的细节。
然而，苏想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头开始有点发晕，脸颊也微微发热，看东西似乎带上了柔光。
那杯“希尔伯特空间”的后劲，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伊桑……”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平时绝不会有的软糯，
“你这个……特征映射的收敛性证明，第三步的过渡，是不是有点……跳跃？”
她努力想维持学术讨论，但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像蒙了一层水雾。
伊桑看着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状态，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专注。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想见他不回答，有点不满地嘟了嘟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出现在一向冷静自持的她身上，产生了惊人的反差萌。
她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身子一软，差点栽倒。
伊桑反应极快地起身扶住了她。
他的手很稳，带着实验室里常见的微凉温度。
“你喝醉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些。
“没有……”
苏想靠在他手臂上，仰起头，眼神懵懂又耿直地看着他，脸颊绯红，语气却异常认真，“我只是……觉得你的数学，很好看。
像……像北斗七星一样，清晰，有规律……”
她似乎把对遥远星空的思念，和眼前人的学术魅力混淆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旁边卡座传来两个年轻女孩压低的、兴奋的议论声：
“快看那边！那个男生好帅啊！是模特吗？”
“气质好特别！像那种……智商很高的艺术家？他扶着的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吗？也好有气质！”
“感觉好配哦！”
议论声让苏想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挣扎着想自己站好，但脚步还是虚浮。
伊桑没有松开手，只是对那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低头对苏想说：
“我送你回去。”
他将苏想半扶半抱地带出酒吧，夜晚的凉风让苏想稍微清醒了些，但头依然很沉。
坐在回公寓的车上，她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间，感觉伊桑似乎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车停在公寓楼下，他送她到电梯口，才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想，和你一起工作，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电梯门打开，苏想晕乎乎地走进去，隐约听到他最后一句低语，“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才华。”
电梯门合上，将那句未尽之语关在了外面。
苏想靠着轿厢，迟钝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这句话的含义，酒精让她无法深入思考，只觉得心跳有些失序。
第二天清晨，苏想在熟悉的头痛中醒来。
她揉着额角，昨晚的记忆如同断片的胶片，模糊又带着些许尴尬的闪回。
她记得和伊桑讨论了代码，去了一个叫“弦论”的地方，喝了一杯叫“希尔伯特空间”的饮料，然后……
然后记忆就变得有些混乱，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最后是伊桑送她回来的。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才华”，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因宿醉而格外敏感的神经。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这点异样甩开。
也许是酒精作用下的错觉，或者只是对合作伙伴的普通赞赏？
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回到“普罗米修斯”，她立刻投入工作，用高强度的科研来麻痹自己那点不自在。
下午，她按照约定，去媒体实验室与伊桑讨论原型代码的测试报告。
走进伊桑的办公室，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白板前，写着新的公式。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微卷的褐发上，勾勒出清晰的侧脸轮廓，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时，苏想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好像……真的有不错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