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呢,承担太子课业最繁重职责的,就是少师大人。不光平日随时跟随指导,还要专门授课传业。此外蓝大人在朝中也有职务。老奴有时候冷眼瞧着,都担心他会不会一天十二个时辰还不够用呢。”
李泽玉好奇地朝着紧闭的门内,看了一眼又一眼,脑海里不自禁浮想联翩的。一会儿想到蓝徽跟个老夫子似的拿个教鞭训导康景善念书,一会儿想到康景善脑袋上扎着一根白布条刻苦做功课,一会儿想到蓝徽改作业……
放飞想象,想着想着,蓝徽的脸就跟学校教导主任的脸重合了,“嘻嘻嘻嘻……”
夏公公一脸莫名看着她:“???”
“没什么,我笑我自己的。”李泽玉背转身,溜溜达达往回走,“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他们啦。我回去了,他们的诗会应该也快结束了吧。”
去到了现场,谁知道,诗会结束是结束了,却不是顺利结束的。
“好啊。还说是大小姐呢。真是不知羞耻,顾郎对我情深义重,你也敢惦记。”
地上一张尚未眷抄工整的毛边纸,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刚才成思茵恼怒时踩上去的脚印和揉出来的皱褶还在。上面娟秀整齐的字迹颇有些故意地展开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步。
李泽玉抱着吃瓜的心态,挤上前,默念:
“顾影凄清秋,西风卷绛绡。”
“蕴泪拭金钿,寒砧碎玉箫。”
“桥霜惊晓燕,砌月冷残蕉。”
“宝奁尘半掩,菱花空自老。”
她不懂了:“这诗歌不是写挺好的嘛,有什么毛病,怎么就惹怒了南宁郡王世子夫人了?”
懵圈且真诚,发问一出声,旁边离得近的几个贵女,目光“刷”的齐刷刷凝聚在她身上。李泽玉露出疑惑且不失礼貌的微笑,“嘻?”
成思茵幽幽的哭起来:“把我顾郎的名字写进诗中,就以为我看不出来。呜呜,如此不知羞耻,不守妇道之人,长公主,彭姑姑,要为我做主啊。这首淫词艳曲如果要做了魁首,我抵死不认!”
彭姑姑道:“你先不要这么激动……”
容梅坐在最上首,也是有些为难。她同情地看向了角落里的矮个女子,那女子本来个子就不高,如今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低着头去,外人仅可见的耳朵根子和脖子,红得跟火烧似的,双手恨不得把挂在肩上的披帛给拧成麻花……
李泽玉猜想,这个可怜的女孩,就是本诗歌作者了。
啊不对,这不就是那个荆什么什么的小姑娘吗?
成思茵的哭泣,是练过的,眼圈红红,含了一包眼泪,欲滴不滴,又好看,又可怜。彭姑姑唉声叹气:“人家荆姑娘才十三岁,哪里懂得男女之事,你想多啦。顾少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呗。”
“不行!”
一道男子声音,炸雷一般,在门外响起!“哎呀”“有男人!”“快回避!!”一阵慌嚷嚷,迅速抬来几个屏风挡住了未婚的女孩儿们。容梅长公主站立起来,肃然面对!
顾府家丁手持杀威棒,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随顾蕴桥来到众人面前,顾蕴桥才又越众而出,把成思茵护在了身后。
原来事关赌约,他不放心,来接成思茵。
没想到一进门看到成思茵在哭,他的保护欲就被满满的激发了!
成了炸了毛的公鸡!
容梅长公主道:“你疯了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成思茵哭得不行,弱弱的道:“夫君,对不起,我,我太生气了,脑子一乱,做不出诗来,没能拿到优胜……”
“没事,不怪你。有我在呢。”顾蕴桥抱着成思茵,温存了好一会儿。
画面很是毒眼睛。
不少人举起了帕子,遮挡自己视线……
腻歪完毕,顾蕴桥仰脸,挺直腰身,低沉洪亮而坚定:“回长公主。顾某自然知道,这里是东宫。顾蕴桥无心冒犯,不过是特意来接内子回家。不料才到了秋实园门口,就发现你们联手欺负我家茵儿。而长公主,您却也不秉公执言。”
长公主一听,乐了。
看长公主那笑容,李泽玉就知道,是被气乐的。她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笑声过于洪亮,李泽佳离她也远,要捂嘴都来不及。急的脸都白了!!
长公主暗怒,说:“李泽玉,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啊。有些人的自恋真是没救了。”李泽玉索性越众而出,指着地上皱巴巴的诗稿,“看到跟自己丈夫重名的,就觉得人写藏头诗要表白?难道就没有人看得出来,这诗里藏的是荆燕燕姑娘自己的名字么?人家又不认识你丈夫,又不认识你,你以为你家那个负心薄幸,见异思迁,见色起意的烂茶渣男人,是金子做的,人人都惦记,人人都喜欢?”
“哦——”
大家一片恍然长呼中,有人发现了:“对啊。这颈联‘桥霜惊晓燕,砌月冷残蕉’,嵌合的是荆燕燕自己的名字啊,她小字就是‘冷蕉’。”
荆燕燕的脑袋,“豁”的抬起来了,一双平凡的小眼睛里,光彩骇人!!
死死地盯着李泽玉!
就跟找到了救星一般!!!
李泽玉假充不闻,自顾自嬉笑道:“对啊。我今天才认识荆小姐,就看出来了。人家自尊自爱,用自己的名字入诗,有毛病么?我不懂诗词歌赋哈,但这首诗念着有韵味,也有画面,就很舒服,得了魁首,也很正常啊。反而是有些自己心里脏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总以为别人惦记自己男人,还这般诋毁个小姑娘,笑话不笑话!”
她上前去,弯腰捡起那幅诗稿,轻轻拍走上面的浮尘脚印,双手献给了彭姑姑:“彭姑姑,这是夺了魁首的诗稿,不要让它摊在地上,侮辱了文字,更侮辱了斯文。您觉得呢?”
彭姑姑一脸轻松,赶紧顺着坡子下来:“说得好。就是这么个道理。”
容梅长公主对顾蕴桥道:“顾世子,令内室思虑有些过了。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既是如此,就先回去好生恩爱吧。我们这些外人,回避一下比较好。”
她话说得很客气,顾蕴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出了赶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