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太子与单承宴这对兄弟,一个在明处稳坐钓鱼台,以粮食安定民心;一个在暗处翻云覆雨,化身“流寇”精准打击。一明一暗,配合得天衣无缝,将钱南撰玩弄于股掌之间。
钱南撰把粮食藏进家里?
单承宴便如鬼魅般夜探深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袋“搬”走。
钱南撰将粮食藏入更隐秘的地窖?
单承宴依旧有办法找到入口,继续“光顾”。
钱南撰发狠增派三倍人手严加看管?
单承宴的手段也随之升级——几缕无色无味的迷香飘入,看守们便软倒在地;再辅以声东击西之计,调虎离山,剩下的守卫轻松被敲晕……粮食照旧“不翼而飞”!
钱家的粮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流”向知州府的粥棚。钱南撰供给其他九位乡绅的份额自然锐减。
断粮的压力下,这群原本因利益结成的同盟,内部开始出现裂痕。
孙老板忧心忡忡:“钱兄,这接二连三的失窃……当真只是流寇所为?会不会……是官府的人……”
“放屁!”钱南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打断,脸色铁青,“就是流寇!一群神出鬼没、狡猾透顶的流寇!”
他绝不能承认可能是官府所为,那意味着他彻底暴露在太子面前。
王老板哭丧着脸:“钱兄,不管是谁偷的,眼下我们几家也快断炊了!总得想个法子啊!”
钱南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诸位莫慌!我已派人秘密前往江州购粮!只是……”他故意顿了顿,面露难色,“如今这光景,江州那边知道青州缺粮,坐地起价,这粮价……比往常高了不少。”
武老板性子急:“高多少?你倒是说清楚!”
钱南撰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三倍!”
“三倍?!”冯老板当场跳了起来,指着钱南撰的鼻子骂道,“姓钱的!你怎么不去抢?!这比土匪还黑!”
张老板连忙拉住暴怒的冯老板,打着圆场:“冯兄息怒!息怒!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嘛,蝗灾肆虐,粮价飞涨也是……也是情理之中。”
他转向钱南撰,赔着笑:“钱兄莫怪,冯兄是急的。只是这三倍之价……实在惊人,不知可否再通融通融?”
钱南撰心中冷笑,面上却大度地摆摆手:“还是张老板明事理。三倍,已是鄙人尽力周旋后的底价了。诸位若信得过钱某,便请共同出资,待粮食运回,按出资比例分配便是。”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冯老板忿忿地坐下,胸膛剧烈起伏,却也知别无他法,只能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钱南撰自以为计谋得逞,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单承宴的严密监视之下。当暗哨回报钱家已从江州购得大批粮食,正押运回青州时,单承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等的,就是这条大鱼!
“追云!”他眼中寒光四射,“带上我们最‘精锐’的‘流寇’兄弟,在他们回青州的必经之路上,好好‘款待’一下!记住,粮食,一粒不少,全给我‘请’回来!”
钱南撰这次是下了血本,也吸取了教训。他派出了远超寻常的护卫队伍,个个都是重金聘请、凶神恶煞的打手,腰间挎着钢刀,眼神狠戾。
他亲自送行,千叮万嘱:“听着!这批粮食,关乎身家性命!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平安运回来!路上若遇流寇……杀无赦!一个不留!”
然而,他低估了对手。追云带领的“流寇”,早已是身经百战、扮啥像啥的精锐。双方在荒郊野岭遭遇,追云等人假意劫粮,钱家打手果然凶狠,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哼!找死!”追云眼神一厉,杀意顿起。既然对方下了死手,他们也不必再留余地!一场激烈的厮杀瞬间爆发!
最终,追云等人凭借更强的实力和默契,将护粮的打手杀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他们迅速打扫战场,将满载粮食的大车掉头,在靠近城门时,早已脱下流寇的伪装,换回寻常服饰,大摇大摆地押着粮车,在守城士兵惊愕的目光中,浩浩荡荡驶向知州府。
钱家侥幸逃脱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回钱府,浑身是血,哭嚎着:“老爷!老爷!不好了!粮……粮食又被劫了!护卫……护卫兄弟们死伤无数啊!”
“哐当!”钱南撰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华贵的锦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小厮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补充道:“还……还有!小的……小的看见好多粮车……打着咱们钱家商号的旗子……全……全进了知州府!”
“什么?!”钱南撰眼前一黑,如遭雷击!他猛地推开小厮,跌跌撞撞地冲出府门,发疯似的冲向知州府方向。
远远地,他就看到那熟悉的、印着巨大“钱”字商号的粮袋,正一袋接一袋,如同讽刺的贡品般,被衙役们从车上卸下,抬进那扇象征着官府威严的大门!
阳光下,那个刺眼的“钱”字,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一切算计和挣扎。
“呃……”钱南撰只觉得胸口被巨石狠狠击中,喉头一甜,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噗通”一声,如同一截朽木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翌日清晨,一个如同惊雷般的消息在青州城炸开:官府开仓放粮了!
告示贴满了城门口和主要街巷,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告青州父老书:
今官府开仓,赈济灾民。
一、 有钱者:可凭银钱至指定粮点,按官定平价购粮(粮价远低于市面哄抬之价)。
二、 无钱者:可至官府指定地点(城郊荒地、粥棚修缮处、新垦田等)参与劳作。每日劳作,凭工牌可换定量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