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州关的夜，终于有了烟火气。
营房里的烛火亮到子时，李青山面前的木桌上摊着三张羊皮纸：一张是各宗门的灵粮库存清单，一张是界门防线的加固方案，还有一张是墨风长老刚送来的戮渊宗古籍残页，上面用上古文字写着几行晦涩的记载。秦雨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正用月华晶研磨丹药，淡蓝的灵光随着她的动作在石臼里流转，将药材碾成细细的粉末。
“铁甲门的灵粮还够撑半个月，青岚宗和云霞宗的库存多些，能支援铁甲门一部分。”李青山手指划过清单上的数字，眉头微蹙，“但西境的百姓刚回迁，需要大量灵粮赈灾，光靠宗门支援不够，得让朝廷再调一批过来。张瑶，你明天一早用传讯玉简联系赵珩太子，让他尽快协调工部运粮。”
坐在对面的张瑶立刻点头，手里的笔在纸上快速记录：“好，我明天一早就发消息。另外，黑石关的城墙需要重新修筑，铁甲门的工匠说需要玄铁和灵木，玄铁可以从铁甲门的矿脉调，但灵木得去南泽的水泽王朝采购，那边的灵木质地坚硬，还能防煞力侵蚀。”
王腾坐在角落，正用布擦拭玄铁重锤，听到“采购”两个字，抬头道：“南泽水泽王朝？俺知道那地方！以前听铁甲门的老掌门说过，他们的灵木都是用河水泡过的，比普通灵木结实三倍！不过那地方的人做生意精得很，得派个会谈判的去，不然容易吃亏。”
“我去吧。”秦雨放下石臼，擦了擦手上的药粉，“云霞宗和水泽王朝的‘水云宗’有旧交，我带着月华晶去，他们应该会给些面子。再说，顺便还能采购些水泽特有的‘清灵草’，这药材炼出来的净煞丹，效果比月华丹还好些。”
李青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带两名云霞宗弟子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水泽王朝离四州关不近，来回得半个月，你把疗愈院的事交给副手，别太累了。”
秦雨笑着应下，又低头继续研磨丹药。营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还有张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李青山的目光落在那本古籍残页上，眉头又皱了起来——上面的上古文字，他只认识零星几个，“残片”“域外”“灵脉”“坐标”，连起来像是在说，戮渊残片不仅能加固封印，还藏着某种“坐标”，指向域外的某个地方。
“墨风长老什么时候过来？”李青山抬头问。
“长老说整理完最后几页典籍就过来，应该快了。”张瑶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对了，今天分发镇煞符时，有百姓说西境的‘黑风谷’还能看到煞雾，我已经让敖烈师兄带灵兽去探查了，明天应该能有消息。”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墨风长老的脚步声。他推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本更厚的古籍，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眼中的兴奋：“李侯，你们看这个！”他将其中一本古籍摊开在桌上，书页上画着一幅残缺的地图，上面用黑蓝线条标注着几条蜿蜒的轨迹，终点处画着一个小小的剑形图案，“这是戮渊君当年绘制的‘域外灵脉图’，上面的轨迹，和残片感应到的方向一模一样！”
李青山凑过去细看，地图上的剑形图案旁边，写着一行上古文字。墨风长老指着文字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戮渊之源，灵脉之根’，我猜，这指的是戮渊剑的本源之地，而残片，就是找到那里的钥匙。”
“戮渊剑的本源之地？”王腾放下重锤，凑过来看热闹，“那地方有啥好东西？能让俺的金刚体再突破吗？”
墨风长老笑了笑：“不好说，但古籍里提到，那里藏着‘净化域外煞源’的方法。我们虽然毁掉了陨煞核心，断绝了黑煞尊的重生可能，但域外还有无数煞族，要是能找到净化煞源的方法，才能真正永绝后患。”
李青山的手指轻轻拂过地图上的剑形图案，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想起血月之夜，残片在封煞台爆发的力量；想起毁掉陨煞核心时，残片与核心碰撞产生的共鸣；还有昨夜残片莫名的颤动——或许，这些都不是偶然。
“但现在不是去域外的时候。”李青山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四州关刚安定下来，百姓需要重建家园，防线需要加固，我们不能丢下这里的人去冒险。等把所有事都安顿好，再考虑残片的事也不迟。”
墨风长老点头：“我明白，只是把这个发现告诉你们，也好有个准备。对了，明天各宗门掌门要过来商议联盟盟约，你看……”
“盟约必须签。”李青山语气坚定，“抗煞联盟不能只在战时存在，以后界门的防御、资源的调配、煞族残部的清剿，都需要各宗门协作。盟约里要写清楚，各宗门每年派多少弟子驻守界门，灵脉资源如何分配，遇到危机时如何支援，这些都得白纸黑字写明白，免得以后出纠纷。”
张瑶立刻拿出一张新的羊皮纸，提笔准备记录：“我这就把要点记下来，明天开会时可以直接用。另外，要不要请朝廷派代表来见证？有皇室背书，盟约会更有约束力。”
“要请。”李青山道，“让张瑶你联系赵珩太子时，顺便提一句，让他派一名礼部官员过来，最好后天就能到，盟约签订得越快越好。”
众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了盟约的大致条款，才各自散去。李青山送秦雨回疗愈院，路上经过广场，英烈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碑前还放着几束百姓送来的白花。
“你说，我们真的能永远守住这里吗？”秦雨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李青山，“墨风长老说域外还有很多煞族，要是他们再打过来，我们还能像这次一样赢吗？”
李青山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能。因为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有各宗门的联盟，有朝廷的支持，还有关里的百姓。就算域外煞族再来，我们也能一起挡住。”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还有残片。要是真能找到净化煞源的方法，我们就能彻底解决煞族威胁，到时候，四州关的百姓，就能永远过上安稳日子。”
秦雨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轻轻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街巷里的灯笼还亮着，偶尔能听到百姓家传来的笑声，那是战后最珍贵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张瑶就用传讯玉简联系了赵珩太子。半个时辰后，玉简传来回复：朝廷会在后天派礼部侍郎周大人过来，同时调运十万斤灵粮和五千斤玄铁，支援四州关重建。张瑶将消息告诉李青山时，李青山正在演武场看王腾训练新兵。
演武场上，一百多名新兵分成十队，正在练习基础剑法。王腾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拿着根木棍，时不时纠正新兵的动作。看到李青山过来，他挥了挥手，让新兵们继续练习，自己则快步走过来。
“李师弟，朝廷那边怎么说？灵粮啥时候到？”王腾最关心的就是灵粮——新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练拳消耗大，得让他们吃饱。
“后天周侍郎过来，灵粮和玄铁也会一起到。”李青山道，“各宗门掌门今天下午到，明天签订盟约，你到时候也过来，铁甲门是联盟的重要成员，你得在盟约上签字。”
“好嘞！”王腾咧嘴一笑，“俺早就想跟青岚宗的林掌门喝一杯了，上次在落云峰，他还欠俺一坛灵酒呢！”
两人正说着，就见敖烈骑着一头玄甲雷狮从场外跑来，雷狮的鬃毛还带着点黑灰，显然刚从西境回来。“李侯！王将军！”敖烈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张地图，“西境黑风谷的煞雾查清了，是一小股煞族残部在谷里设了个小阵，想吸引散煞恢复实力，俺已经让灵兽队把他们清剿了，这是阵盘，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李青山接过阵盘，上面刻着熟悉的煞王殿纹路，和之前在落云峰见到的一模一样。“还有煞王殿的余孽。”李青山眉头微蹙，“看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得派更多人去西境巡查，防止还有残部隐藏。”
“俺去！”王腾立刻道，“演武场的新兵有青岚宗的弟子帮忙带，俺带一队铁甲门弟子去西境，保证把煞王殿的余孽都找出来！”
李青山点头：“好，你带五十名弟子去，注意安全，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立刻用传讯玉简联系我。”
王腾刚走，秦雨就提着药箱过来，身后跟着两名云霞宗弟子，手里提着打包好的行李。“李师兄，我准备出发去水泽王朝了。”秦雨将一个瓷瓶递给李青山，“这里面是我刚炼的净煞丹，你带在身上，要是遇到煞族残部，能用得上。”
李青山接过瓷瓶，塞进怀里：“路上小心，有事随时联系。水泽王朝那边要是有麻烦，就找水云宗的宗主，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秦雨笑着点头，转身跟两名弟子一起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城门方向，李青山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营房——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各宗门掌门下午就到，盟约的细节还需要再完善，界门的加固方案也得跟墨风长老再商议。
下午巳时，各宗门掌门陆续抵达四州关。青岚宗的林清玄掌门依旧穿着淡绿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云霞宗的苏婉清掌门提着个药篮，里面装着给秦雨带的清灵草种子；铁甲门的铁苍掌门扛着一把玄铁斧，身后跟着几名铁甲门弟子；百兽山的敖烈则带着一头小雷狮，说是给李青山的礼物。
众人在营房里坐下，张瑶将盟约草案分发给每个人。林清玄看着草案，点了点头：“每年派五十名弟子驻守界门，青岚宗没问题。另外，我们宗里的镇煞晶矿还能再开两个矿洞，以后联盟的镇煞晶，青岚宗可以多承担些。”
“云霞宗也没问题。”苏婉清道，“月华晶和净煞丹，我们会优先供应联盟。另外，我打算在四州关建一个月华晶种植园，以后不用再从碧水关调运，能省不少时间。”
铁苍掌门拍了拍桌子：“铁甲门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力气大！界门的城墙加固，玄铁供应，都包在我们身上！以后联盟有战事，铁甲门的弟子第一个上！”
敖烈也道：“百兽山的灵兽随时可以支援，另外，我们还能训练些‘探煞灵兽’，能提前感知煞族的动向，比符纸好用得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只等后天周侍郎过来，就能正式签订盟约。商议完盟约，林清玄提议去广场的英烈碑前祭拜，众人都没有异议。
夕阳下，五人站在英烈碑前，深深鞠躬。林清玄看着石碑上的名字，轻声道：“这些弟兄，都是为了守护四州关牺牲的。以后每年今日，我们各宗门都要派人来祭拜，不能让他们被遗忘。”
“说得对。”苏婉清从药篮里拿出几株清灵草，种在石碑周围，“这草能净化煞气，还能开出白色的花，就当是我们给英烈们的一点心意。”
李青山看着石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守住这份盟约，守住四州关，不让英烈们的血白流。
傍晚时分，众人散去。李青山回到营房，刚坐下，墨风长老就拿着那本古籍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激动：“李侯，我又发现了新东西！你看这段记载……”
李青山凑过去，只见古籍上写着：“残片合七，坐标显，灵脉通，煞源清。”墨风长老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七块残片集齐后，就能显现完整的域外坐标，顺着坐标找到灵脉通道，就能到达煞源之地，净化煞族的根源。”
“七块残片……”李青山想起自己手里的六块残片，还有一块至今下落不明，“最后一块残片，会在哪里？”
墨风长老摇了摇头：“古籍里没说，但提到了‘天衍’两个字，或许和大陆中心的天衍王朝有关。”
李青山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预感。他想起秦雨去了水泽王朝，想起王腾去了西境，想起即将到来的周侍郎，还有那本古籍上的域外地图——或许，四州关的安宁，只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夜色渐深，四州关的灯笼依旧亮着，映照着战后初定的祥和。李青山坐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枚戮渊残片，残片的黑蓝光晕在月光下轻轻闪烁，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残片，踏上寻找最后一块残片、净化域外煞源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