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面刷新的瞬间，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第一条就是件薄荷绿的棉麻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小的雏菊刺绣。
周砚点开详情页，目光在“建议身高165cm”的参数上停留许久。
正好是沈昭的身高。
屏幕的光映着他微微发烫的耳尖。
右下角的“加入购物车”按钮仿佛在诱惑着他，可理智又在拉扯——
送裙子是不是太越界了？
正当他犹豫时，庄翰然又发来消息：【对了！千万别买荧光绿！我妈说像行走的交通信号灯【笑哭】】
周砚轻咳一声，默默把页面往下滑了滑。
忽然，一条复古绿的丝绒发带映入眼帘，和沈昭那天别在丸子头上的星星发卡莫名相配。
他的拇指在“立即购买”上方悬停片刻，终究还是点下了“收藏”。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散了屏幕上的倒影，却吹不散少年眼底的温柔涟漪。
完成作业后，沈昭破天荒地早早躺下。
床头灯在十点前就被熄灭，月光透过纱帘在枕边投下朦胧的光晕。
闭眼的瞬间，周砚的身影忽然浮现在眼前——
灯光下，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她的腰，每一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引导。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瞳仁里像是落进了整条银河。
记忆突然翻涌。
前世结婚周年那天，林耀的庆功宴办得盛大。
舞曲响起时，他搂着合作方的女儿滑入舞池，西装革履间尽是游刃有余的优雅。
沈昭记得自己站在香槟塔旁，看着那个女孩脸颊泛红地仰望着她的丈夫。
林耀永远笑得温柔，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在水晶灯下格外迷人。
“老婆。”
一曲终了，他回到她身边，亲昵的称呼轻易抚平了她所有不适。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最擅长的收场方式。
像结束一场例行公事的商务洽谈。
月光透过纱帘，在沈昭的被子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那时的自己多像个小丑。
明明站在舞台中央，却连当配角的资格都没有。
黑暗中，周砚小心翼翼护着她舞步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那个连转身都要用手虚护着她后背的少年。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刺得沈昭眯了眯眼。
【昭昭，这周六有空吗？妈妈想去学校看看你。】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沈昭盯着那个久违的称呼，喉间突然发紧。
前世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在她和林耀的婚礼上。
魏女士穿着得体的旗袍，挽着新任丈夫的手臂，远远冲她举杯微笑。
后来父母各自有了新家，她便自觉地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不打扰，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
月光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沈昭慢慢蜷起手指，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好。】
第二日。
周砚刚踏进校门就被庄翰然几人堵了个正着。
“周哥你不能厚此薄彼！”
庄翰然一把勾住他肩膀，“重色轻友、见异思迁、有了新人忘旧人——”
旁边男生立刻接上：“喜新厌旧、见色忘义、过河拆桥！”
周砚单手插兜，任由他们闹腾。
直到庄翰然突然压低声音：“下午和九班篮球赛，林耀打前锋。”
他眉梢微动，指尖在书包带上轻轻一敲：“行。”
下午的体育课，三个班级的学生散落在操场上。
沈昭握着网球拍，手腕一翻打了个漂亮的弧线球。
赵心怡惊呼着去接。
“砰——”
远处篮球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
沈昭转头时，正看见周砚带球突破防守，一个假动作晃过林耀，起跳投篮的瞬间衣摆掀起，露出劲瘦的腰线。
“哇——”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周围炸开。
“周大学神这腰线绝了！”
“林大校草的身材也不差啊！”
沈昭正擦拭着额角的汗珠，闻言微微挑眉。
赵心怡已经笑嘻嘻地凑过来：“昭昭，休息会儿？”
还没等她回应，就被拽着往篮球场方向走去。
“科学研究表明，”赵心怡一本正经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每天欣赏帅哥能延年益寿。”
沈昭忍俊不禁，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球场上，庄翰然眼尖地瞥见场边的身影，用手肘捅了捅周砚：“看那边。”
周砚下意识转头，林耀趁机突袭抢球。
电光火石间，周砚一个利落的转身，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唰！”
三分入网。
“漂亮！”
庄翰然兴奋地吹响口哨。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周砚却只是定定望向场边，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沈昭身上。
阳光下，少女鬓角的汗珠晶莹剔透，正歪着头和同伴说笑。
周砚喉结微动，抬手抹去下巴的汗珠，在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林耀顺着周砚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场边浅笑的沈昭身上。
少女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肩头洒下细碎的光斑，夺目又耀眼。
他胸口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再来。”
林耀拍着篮球走到周砚面前，嘴角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意，眼底却带着挑衅，“三对三，敢接吗？”
场边顿时骚动起来。庄翰然夸张地“嚯”了一声，凑到周砚耳边：“他为何一股醋味？！”
周砚没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哨声响起，篮球重重砸在地上。
林耀攻势凌厉，几个假动作晃过防守，却在起跳投篮的瞬间被周砚一记漂亮的盖帽截断。
“哗——”
场边爆发出更大的惊呼。
沈昭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半步，正好看见周砚回头。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冲她眨了眨眼。
林耀攥紧了拳头。
凭什么？！
她从来不正眼看一眼自己！？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月牙痕。
他死死盯着场边那个始终没有看向自己的身影，胸口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篮球重重砸在地面又弹起，像他躁动不安的心跳。
又一次进攻被周砚拦截，场边的欢呼声刺得他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