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凝固成坚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出现的靳沉舟身上，又惊又惧，连呼吸都放轻了。
赵宇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只是习惯性地踩林羡予几句，竟然会被这位阎王爷听个正着！
“靳、靳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宇成结结巴巴，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靳沉舟根本没看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林羡予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受了委屈。
当看到他脖颈间那条醒目的“锁芯*”项链时，眸底的寒意才似乎消散了少许。
【卧槽！靳沉舟怎么来了？！他来探班？探谁的班？总不可能是探我的吧？！】
林羡予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比刚才在台上表演时跳得还厉害。
【他刚才听到多少？他是在……帮我出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林羡予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
靳沉舟听着他那惊讶又带点小雀跃的心声，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但转向赵宇成时，眼神依旧冷得能冻死人。
“不是那个意思？”靳沉舟慢条斯理地重复，一步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让赵宇成几乎要腿软跪下去，“那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节目导演急得满头大汗，赶紧打圆场：“靳总，误会，都是误会！宇成就是跟羡予开个玩笑，年轻人之间闹着玩呢……”
“玩笑？”靳沉舟终于施舍给导演一个眼神，语气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我看他质疑我靳沉舟的人，质疑得很认真。”
“我靳沉舟的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耳边！
之前酒店风波，大家虽然猜测，但毕竟没有实锤。
如今靳沉舟亲口承认，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赵宇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羡予也懵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他又说‘我的人’！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啊啊啊……到底要我怎样！】
“靳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赵宇成再也撑不住，带着哭腔道歉，“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羡予，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转向林羡予，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林羡予身上。
林羡予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赵宇成此刻吓得像鹌鹑一样，心里却没有多少痛快，反而有点别扭。
他不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即使被维护的是自己。
他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靳沉舟却像是又听到了他的心声，先一步淡淡开口：“你的道歉，不值钱。”
他目光扫向一旁噤若寒蝉的节目导演和制片人，语气不容置疑：“贵节目的嘉宾素质，看来需要好好把关。”
“我不希望再看到无关紧要的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碍眼。”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几乎是直接封杀了赵宇成未来在这个热门综艺乃至与靳氏相关合作中的所有可能性！
赵宇成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导演和制片人冷汗涔涔，连声应道：“是是是，靳总说的是，我们一定严格把关！”
靳沉舟这才像是满意了，重新将目光投向林羡予，语气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结束了？”
林羡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能走了？”
“……能。”
“那就走。”靳沉舟言简意赅，转身就往外走去。
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接个人。
林羡予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晕乎乎地跟了上去。
周婕赶紧拿起他的东西，对导演等人歉意地笑了笑，也快步跟上。
走出嘈杂的录制大楼，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门口。
靳沉舟拉开车门，看了林羡予一眼：“上车。”
林羡予条件反射地钻了进去。
靳沉舟随后坐到他身边，对前面的唐辰道：“回公寓。”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
密闭的车厢里，只剩下两个人。
靳沉舟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和林羡予身上刚才出的一层薄汗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微妙又暧昧的气息。
林羡予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为什么来接我？还那么高调？就为了给我撑腰？这不符合他冷酷大佬的人设啊！】
【还有，他刚才说‘我的人’的时候……好像有点帅？】
【呸呸呸！林羡予你清醒一点！这是糖衣炮弹！是资本家收买人心的手段！】
靳沉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着身边小骗子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吐槽，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点。
吵是吵了点。
但……挺有趣的。
“今天表现不错。”忽然，靳沉舟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林羡予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他：“啊？哦……谢谢靳总。”
【他看到了？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少？】
“那个唢呐配泼墨，想法很好。”靳沉舟依旧闭着眼，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比傻站着唱歌跳舞聪明。”
林羡予眼睛微微睁大：
【他居然夸我了？还夸我聪明？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我唱歌跳舞确实不太行……”
“扬长避短，是生存的基本法则。”靳沉舟淡淡道，“知道自己不行还硬上，才是蠢货。”
林羡予：“……”虽然话不好听，但好像很有道理。
【大佬说话都这么有哲学气息吗？】
车厢内又陷入沉默，但气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林羡予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靳沉舟。
他闭着眼睛，侧脸线条冷硬完美，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几分平时的凌厉，显得有些……疲惫？
【他看起来好像很累？也是，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肯定很辛苦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靳沉舟的眼睛倏地睁开了，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林羡予做贼心虚，立刻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吓死我了！他怎么突然睁眼！难道他发现我在偷看他了？】
靳沉舟看着他瞬间泛红的耳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又重新闭上了眼。
只是这次，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放松了一些。
车子到达公寓楼下。
林羡予道了声谢，准备下车。
“林羡予。”靳沉舟忽然又叫住他。
林羡予回头：“靳总还有事？”
靳沉舟的目光落在他脖颈的项链上，停顿了几秒，才道：“《无声》的剧本，周婕给你了吗？”
“给了，我正在看。”
“好好演。”靳沉舟的语气似乎郑重了些，“陈导要求高，别丢脸。”
林羡予立刻挺直脊背：“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靳总的……投资！”他差点把“期望”说出来，临时改了口。
靳沉舟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轻得林羡予以为是错觉。
“上去吧。”
“靳总再见。”
看着林羡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窜进大楼，靳沉舟才收回目光，对前面的唐辰道：“回公司。”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靳沉舟揉了揉眉心，确实有些疲惫。
今天本来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但他中途鬼使神差地让唐辰调头去了录制现场。
为什么去？
或许是因为唐辰汇报说赵宇成也在，并且似乎对林羡予颇有敌意。
或许只是想亲眼看看，那小骗子离开他的视线，会是什么样子。
结果倒是没让他失望。
机灵，懂得借势，还有点意想不到的急智和才华。
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至于当众维护……
靳沉舟的眸光沉了沉。
他靳沉舟的人，就算只是个临时挂名的，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
林羡予回到公寓，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
他倒在沙发上， replay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靳沉舟出现的那一幕，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冷静！林羡予！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工具人！契约情人！等大佬玩腻了或者利用完了，就会被一脚踢开！到时候比赵宇成还惨！】
【对！就是这样！绝对不能沉迷！要保持清醒和独立！】
他猛地坐起来，深吸几口气，决定用工作麻痹自己。
他拿出《无声》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
陈导的电影以深度和细节着称，这个少年犯角色虽然戏份不是最多，但极其复杂，内心戏非常多，对演技是极大的挑战。
林羡予看得入了神，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揣摩人物的心理动机和行为逻辑。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他拿起来一看，竟然又是靳沉舟。
【J：剧本看到哪了？】
林羡予一愣，大佬这么晚还不睡？还关心他看剧本？
他老实地回复：【看到他和母亲决裂那场戏了，有点难把握。】
消息发出去后，他等了一会儿，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几分钟后，靳沉舟直接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林羡予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
靳沉舟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性感：
“那段戏的关键不在恨，而在失望。是长期压抑后，对最后一丝温情的绝望。”
“试着找找那种，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掐灭最后一点光的感觉。”
林羡予怔住了。
靳沉舟……这是在给他讲戏？
一个日理万机的大集团总裁，深夜给他分析电影角色心理？
这比送他豪宅项链还让他感到惊悚和……无措。
他反复听着那条语音，靳沉舟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竟然真的让他对那段戏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他犹豫了一下，也按住语音键，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去：“谢谢靳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是不是就像……就像明明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那只手从来就不存在，那种落空和荒谬感？”
这次，靳沉舟回复得很快。
又是一条语音。
点开，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悟性不错。很晚了，早点休息。”
然后，不管林羡予再发什么，那边都没了回应。
林羡予握着手机，站在空旷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空了一块。
一种前所未有的，又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靳沉舟……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几乎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傅逸年看着手下人送来的资料。
是偷拍到的靳沉舟亲自去节目录制现场接林羡予的照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将照片摔在桌上！
“靳沉舟……你竟然真的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我傅家的脸！”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毒辣的光芒。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