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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集,并非一个固定的集镇,而是一片依托于几处巨大风蚀岩柱群形成的临时交易场所。这里没有官府的管辖,龙蛇混杂,是消息、赃物、乃至各种见不得光物品流转的地下枢纽。
三天后,苏晚晚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这片充斥着风沙与喧嚣的区域。巨大的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中间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此刻已经搭起了不少帐篷,人影绰绰,各种口音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骆驼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粗犷而混乱的生机。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众人分开行动。凌昊与岩烈带着大部分白山部勇士在外围接应,并负责打探明面上的消息。苏晚晚则带着花影、鹰眼和谷桑,稍作伪装,混入了集市内部,目标直指今晚将在最大一处岩洞内举行的地下拍卖会。
苏晚晚换上了一身西北常见的粗布衣袍,用头巾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她的气息在《龟守金石诀》的收敛下,显得平平无奇,如同一个普通的旅人。花影和鹰眼更是潜行匿迹的高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散布在苏晚晚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拍卖会的入口处有人把守,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方能入内。苏晚晚毫不犹豫地取出从黑石峪那几个修士身上搜刮来的财物,顺利进入。
岩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穹顶高阔,点燃着数十支牛油火炬,跳动的火焰将洞壁映照得光影斑驳。已经有不少人落座,大多衣着各异,气息彪悍,眼神锐利,显然都不是善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烟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古怪味道。
苏晚晚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信息。
她听到了关于星宿海诡异光晕和失踪事件的更多细节版本;听到了关于“白鹰卫”近期在河西走廊频繁活动的议论;也听到了对一些即将拍卖的“奇物”的猜测,其中似乎就包括从星宿海流出的东西。
等待了片刻,一名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眼神却异常精明的老者走到了洞窟中央的高台上,敲了敲手中的木槌,嘈杂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老朽‘沙里鼠’,承蒙各位赏脸,主持今日这场盛会。”老者声音尖细,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岩洞,“废话不多说,规矩照旧,价高者得,钱货两清,出门不认!现在,请看第一件拍品……”
拍卖会开始了。前几件大多是一些珍贵的矿产、药材、或是来历不明的古董兵器,虽然价值不菲,但并未引起苏晚晚太大的兴趣。她耐心等待着,神识始终关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几个气息深沉、明显是修士,且身上隐约带着与那白鹰令牌相似锐金之气的人。
“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殊。”沙里鼠拍了拍手,一名壮汉捧着一个被黑布覆盖的托盘走了上来,“此物乃是从星宿海边缘一处古老废墟中偶然所得,质地不明,水火不侵,刀剑难伤。经多位行家鉴定,其上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微弱的能量波动,或许与星宿海的某些秘密有关。”
黑布掀开,托盘上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暗金色的金属块。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细微纹路,看起来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陈旧。
然而,就在这块暗金色金属块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苏晚晚识海中那副玄鸟星图残片猛地一震!与此同时,她一直平静运转的《龟守金石诀》真气,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加速起来!
更让她心神震动的是,她随身携带的那枚从红袍修士身上得来的、布满裂纹的虚丹,此刻竟也微微发热,与那金属块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东西,绝不普通!
苏晚晚的“法则视觉”瞬间聚焦在那暗金色金属块上。她“看”到,金属块内部并非死寂,而是蕴含着一种极其内敛、却精纯无比的“金石”本源气息!那星辰轨迹般的纹路,并非装饰,而是一种天然形成的、蕴含着某种“坚固”、“承载”法则的道纹!其品质,远超她见过的任何金属!
“此物起拍价,一千两银子,或者等价灵石。”沙里鼠报出了价格。
场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大多数人对此物并不感兴趣,一块看不出来历、似乎也没什么实际用处的金属块,价格还不低。只有少数几个对星宿海秘密感兴趣的人,或者本身修炼金石类功法的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一千一百两。”一个声音响起,来自角落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人。
“一千二百两。”另一个方向,一个衣着华贵、像是中原商贾模样的人开口。
苏晚晚没有急着出价,她在等,也在观察。她注意到,那几个身上带有锐金之气、疑似白鹰卫的人,对此物似乎并无兴趣,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后续几件明显与阵法、战斗相关的拍品上。
价格缓慢攀升到了一千五百两,出价的人只剩下那个黑袍人和中原商贾。
“两千两。”苏晚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直接加价五百两。这个价格对于一块不明用途的金属来说,已经很高了。
那黑袍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最终没有再出声。而那中原商贾看了苏晚晚一眼,也摇了摇头,放弃了。
“两千两,成交!”沙里鼠木槌落下,这块暗金色金属块归了苏晚晚。
很快,金属块被送到了苏晚晚手中。入手沉重冰凉,那丝精纯的“金石”本源气息更加清晰。她强压下立刻研究的冲动,将其收入储物法器之中。
拍卖会继续进行,陆续出现了几件不错的兵刃、护甲和丹药,引起了一番争夺。苏晚晚没有再出手,她的目标已经达到。
直到最后一件压轴拍品被请上来。
那是一个尺许长的玉盒,打开后,里面平放着一块残缺的、非金非玉的黑色薄片,薄片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虫爬般的奇异文字,这些文字似乎还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晦涩的波动。
“此物,据传是上古巫族遗留的‘祭文’,上面记载的可能是某种失传的秘术,或者……关于某个古老封印的信息。”沙里鼠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此物来历非凡,起拍价,五千两银子或等价灵石!”
上古巫族祭文?苏晚晚心中一动,想起了南疆的白山部,他们就是上古巫族的后裔。这东西,会不会与灵枢的守护有关?
然而,还没等有人出价,异变陡生!
“这块祭文,我们‘金沙帮’要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只见入口处涌进来十几名彪形大汉,为首一人满脸横肉,气息凶悍,竟是先天巅峰的修为!他腰间挂着一枚金色的沙漏标识,正是盘踞在此地的一股悍匪势力“金沙帮”的标志。
“金沙帮办事,闲杂人等滚开!”那悍匪头目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场内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面露惧色,显然对这“金沙帮”颇为忌惮。
沙里鼠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原来是金沙帮的雷豹当家,不过我们这拍卖会有拍卖会的规矩……”
“规矩?”雷豹狞笑一声,“在这黄沙集,老子就是规矩!这东西,我要了,是给你们面子!谁敢跟老子抢?”他凶狠的目光扫过那些可能出价的人,最终落在了那几个疑似白鹰卫的人身上,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凡,但依旧带着挑衅。
那几名白鹰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冷冷开口:“金沙帮?好大的威风。此物,我们也要了。”
“哦?”雷豹眼睛一眯,身上煞气升腾,“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亮家伙!”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苏晚晚却缓缓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即将火并的两拨人身上,而是紧紧盯着那块黑色的祭文薄片。
在她的“法则视觉”下,那祭文薄片上流动的文字,并非毫无意义的符号,而是一种极其古老、蕴含着“契约”、“沟通”、“束缚”等法则意蕴的能量载体!而且,这薄片的气息,与她怀中那副玄鸟星图残片,隐隐有着一丝同源之感!
这东西,绝不能落入这些匪徒或者“暗夜之眼”的手中!
“这块祭文,我也感兴趣。”苏晚晚平静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一直坐在角落、毫不起眼的“普通旅人”身上。
雷豹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小娘皮?找死!”他根本没把苏晚晚放在眼里,随手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便隔空向苏晚晚拍来,蕴含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面对这先天巅峰的含怒一击,苏晚晚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
她只是抬起了右手,指尖一缕颜色深邃近黑、边缘隐隐流转着一丝淡金色光华的灰白火苗悄然浮现。
下一刻,那缕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拉伸、变形,化作一道薄如蝉翼、半透明的灰金色火焰屏障,挡在了身前。
噗!
雷豹那足以拍碎巨石的掌风,撞在这薄薄的火焰屏障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那灰金色火焰无声无息地湮灭、吞噬!
什么?!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雷豹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他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是什么火焰?!
苏晚晚指尖微动,那灰金色火焰屏障重新收缩,化作一缕火苗在她指尖跳跃。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雷豹,又扫过那几名眼神骤然变得凝重的白鹰卫。
“拍卖会的规矩,价高者得。”她淡淡开口,“若想动手,我奉陪。”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压迫感。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手,已经彻底镇住了场子!
雷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悍勇,却不傻。对方展现出的实力深不可测,绝非他能招惹。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苏晚晚和那几个白鹰卫一眼,撂下一句“走着瞧!”,便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走了。
那几名白鹰卫深深地看了苏晚晚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记住,其中一人沉声道:“这位朋友,此物对我等至关重要,可否行个方便?我们愿意出双倍价格。”
苏晚晚摇了摇头:“此物对我亦有用处,恕难相让。”
白鹰卫首领眼神一冷,但顾忌苏晚晚的实力,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希望阁下不会后悔。”说罢,也带着人转身离开。
拍卖会不欢而散。苏晚晚支付了灵石,拿到了那块上古祭文薄片。
离开黄沙集,与凌昊等人汇合后,苏晚晚立刻将所得的两件物品拿了出来。
她先取出了那块暗金色的金属块。刚一入手,《龟守金石诀》便自行急速运转起来,乌金色的真气欢呼雀跃,仿佛遇到了本源之物。那金属块上的星辰纹路也微微发亮,一丝丝精纯无比、厚重沉凝的“金石”本源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主动融入她的经脉,汇入她的真气之中!
轰!
苏晚晚只觉得浑身一震,经脉和丹田传来一阵饱胀感,原本已经达到先天后期、进境缓慢的修为,竟然在这股精纯本源气息的滋养下,开始肉眼可见地提升!更重要的是,她的真气品质,正在发生一种潜移默化的蜕变,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沉重、更加带有一种“万法不侵”的金石特性!
同时,她识海中那乌金色的神核,也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气息,表面的裂纹似乎在缓慢弥合,光芒更加内敛深邃。
“这……这是‘星辰金石’的残块!”凌昊见识广博,辨认出来,倒吸一口凉气,“传说此物乃天外陨星核心所化,蕴含星辰之力与最纯粹的金石本源,是修炼金石属性功法和无上锻体术的至宝!晚晚,你这次真是捡到天大的机缘了!”
苏晚晚心中了然,难怪《石魄经》和星图残片都有反应。此物对她而言,确实是量身定做的补品!
她压下立刻闭关吸收的冲动,又拿起了那块上古祭文薄片。以神识探入,同时运转《石魄经》心法。
嗡!
祭文薄片上的文字骤然亮起,化作一道道流光,涌入她的识海!大量的信息碎片涌现,虽然依旧残缺,却比星图残片清晰许多!
这些信息,并非具体的功法或秘术,而更像是一篇篇古老的“日记”或“观察记录”,来自远古守护西窍灵枢的巫族!其中提到了“星窍”的运转规律,“白金煞气”的侵蚀与净化,以及……一副更加详细的、关于如何寻找并进入真正“西窍”核心的路线图!其中几个关键坐标,正好能与她手中的玄鸟星图残片相互印证!
更重要的是,信息中提到,西窍灵枢的核心,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在星宿海深处的一片特定星域投影下,遵循着某种规律移动!而进入核心的“钥匙”,除了特定的血脉或信物,更需要一种能平衡乃至驾驭“白金煞气”的独特力量!
“平衡驾驭白金煞气……”苏晚晚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了指尖那缕灰白色、边缘带着淡金的寂灭冰焰上。寂灭冰焰蕴含的“归寂”特性,似乎正能克制那种锐利狂暴的“白金煞气”?
她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
“我们需要尽快进入星宿海深处。”苏晚晚收起两件物品,眼神坚定,“白金王的人肯定已经根据其他线索在行动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找到真正的西窍核心!”
有了星辰金石和上古祭文的信息,她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更明确的方向。而实力的提升,也让她有了更强的底气。
是夜,队伍在戈壁深处一处背风的岩山下扎营。
苏晚晚手握那块星辰金石残块,全力运转《龟守金石诀》,开始了闭关吸收。
精纯磅礴的金石本源气息如同江河入海,涌入她的四肢百骸,锤炼着她的肉身,滋养着她的真气,稳固着她的神魂。
她的气息,在寂静的戈壁夜空下,如同沉睡的火山,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西北的星空,格外璀璨。玄鸟星图的右翼星辰,在夜空中清晰可见,仿佛在指引着前路。
新的挑战与机遇,就在这片星空之下。苏晚晚的《石魄经》之道,将在这片充满锐金之气的土地上,迎来一次至关重要的淬炼与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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