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浪来说,有警察的地方就浑身不自在。
自从那天梁皓替他挡下子弹后,这种不适感就更强烈了。
所以徐浪只是将车停在大楼外,说要在车里等着,不打算陪白华辰和王莉一起上去。
原本估计一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愣是拖了近两个小时还没结果。
不过徐浪倒是不急不躁,打电话让陈胜斌从酒吧捎几瓶好酒送来——本意是不希望白华辰破费。
可当陈胜斌风尘仆仆赶来后,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王莉的声音传了出来:
“气死我了,这算什么事?冰冰,你今天是怎么了?”
徐浪暗暗皱眉,看见王莉正埋怨地盯着白冰,颇为不解。
反观白华辰,依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姨,怎么了?”徐浪忙凑过去。
王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陈胜斌,疑惑道:“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听说阿姨要买酒,就从家里取了两瓶送来。”徐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王莉有些尴尬:“这怎么行?对了,多少钱……”
“阿姨,不用钱,我跟小浪是好朋友。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早已混成人精的陈胜斌一看这架势,立刻借故开溜。
王莉想追,却被徐浪拦住:“没事,阿姨,他家有的是钱,几瓶酒根本不算什么,您就别为难他了。”
“小浪,咱们可是说好的,要给你外公买酒捎去,现在不成你掏钱了?”
深知王莉性子执拗的徐浪早就想好了说辞:“阿姨,咱们什么关系?怎么能说是我掏钱?”
“您如果不收下,那咱们还是回酒店吧,我外公那先不去了,免得生分。”
“好吧,那这酒阿姨就收了。”
徐浪这话戳中了王莉的死穴——“咱们什么关系”让她浮想联翩,暗道就当是女婿孝顺丈母娘,于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对了阿姨,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见王莉接过酒,徐浪不由望向满脸苦涩的白冰。
王莉叹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临阵体检竟然腿软使不上劲,考官直摇头,让回家等消息。看样子,这件事八成要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着白冰满脸委屈,徐浪暗道她今天状态不佳,肯定与昨晚自己的疯狂索取有关。
别说白冰,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脚底发软,顿时尴尬道:“阿姨放心,白警官肯定能过,她有李局长的担保推荐。一场临时考核不会影响厅里的选拔。”
“唉,要我怎么说你,好端端的……”
王莉正要数落白冰,却被徐浪急忙拦住:“阿姨,天色不早了,咱们先上车去我外公家。”
“之前我打电话回去,说您和白叔叔要来作客,我外公可高兴了,正要亲自下厨做昨天钓的斑鱼呢。”
“真的?那敢情好。”这话成功转移了王莉的注意力,她忙拉着白华辰上了车。
白冰跟在后面,朝徐浪丢了个白眼,仿佛在说:都怪你做的好事,可苦了我了。
徐浪悄悄瞥了眼身后的警局大楼,眉头紧锁,边走边嘀咕:
“要真来这上班倒也不错,有常平、胜斌照应着。算了,还是让人开个后门吧。”
自从接到徐浪电话,陈文太就笑眯了眼。
一听说白华辰和王莉要来,立即想到白冰这个女孩。
早已从高长河那拿到资料的陈文太,自然清楚徐浪和白冰的关系,估摸着昨夜徐浪溜出去一宿,八成是陪人家闺女培养感情去了。
心情大好的陈文太一边想着抱孙子,一边哼着小曲,亲自操刀处理那条斑鱼。
这可吓坏了在厨房进进出出的陈尚玉和几个佣人。
老爷子岁数大了,能不能适应厨房环境谁都说不好。
但老爷子脾气犟,拗不过,佣人们只能忐忑地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陈文太的刀工表演。
为防万一,陈尚玉甚至备好了白药和红药水,生怕陈文太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反观陈文太却浑然不在意,一边娴熟地切片鱼肉,一边嘀咕:“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我老人家都能逮到鱼切成丝拌野菜萝卜根,现在切这么大片还能难住我?”
“那是。”
“没错,老爷子厉害着。”
“陈老太爷就说过,炊事班出身后来进后勤部当副部长的陈部长,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
一旁的佣人和陈家人都顺着陈文太的话吹捧,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万一刀滑了手,或者闪到腰,后果不堪设想。
咚!
陈文太把菜刀劈在砧板上,洗了洗手,不满道:“被你们这么盯着,跟关在笼子里的猩猩似的。老头子没招你们惹你们,厨房让给你们总行了吧?”
“爷爷,您别生气,我们也是为您着想。”见佣人们唯唯诺诺,陈尚玉忙搀住陈文太。
“替我着想?我看是怕我弄坏你们的锅碗瓢盆吧!”陈文太气哼哼道。
“爷爷,听,喇叭声,好像是小浪他们回来了。”
陈尚舒耳尖,听到屋外动静,成功转移了陈文太的注意力。
“走,出去见见贵客。”
陈文太一下子来了精神,甩开陈尚玉的搀扶就往外走。
兄妹俩相视苦笑。
“爷爷就这性子。”
陈尚舒无奈道,“你不常在家不知道,他平日闲得慌,都快憋出病来了。”
“爷爷还能闲着?我不信。”
陈尚玉脸上闪过一丝睿智的微笑。
“不信拉倒。”
陈尚舒撇撇嘴。
家里就属他最闹腾,都快成阶级敌人了,自然希望多拉拢些盟友。
徐浪是指望不上了——不是同姓,远水救不了近火。
三妹常年在西部,就算回家陈尚舒也不敢招惹这位陈家小魔女。
要说这辈子最怕谁,除了老妈,就数那位公认的陈家小魔女了。
“您好您好,陈老爷子,来之前没准备什么,就带了两瓶酒,还是小浪朋友捎来的。”
白华辰下车后热情地握住陈文太的手。
“好,好,本来年纪大了喝不了多少,但今天心情好,要多喝点。”
陈文太满脸笑意,打量了下车的白冰,从脚到头看了一遍,笑眯眯道:
“好标致的女孩子。小浪,以前怎么不带回家让外公认识认识?”
被王莉轻轻推了推,白冰忙小跑到陈文太身旁,恬静地挽住他的右手:
“爷爷好。”
陈文太摆摆手:“不能叫爷爷,要叫外公。”
白冰脸一红,朝徐浪投去征询的目光,但这小动作没逃过陈文太的眼睛:
“别理他,这家我说了算。”
白冰立刻收回视线,脸红心跳地喊了声:“外公好。”
“真乖。”
陈文太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白冰,“收下,别跟外公客气,这是给你的利是钱。”
白冰手足无措,良好的家教告诉她不该接,但长辈的心意又不好推辞。
王莉笑道:“冰冰,收下吧,这是长辈的心意。”
白冰见白华辰也点头,只好咬唇接下这“沉甸甸”的红包:“谢谢外公。”
“乖。”
陈文太满脸笑意,喊道:“走,里面坐,等人齐了就开饭。”
徐浪数了数,屋里人似乎没缺的。
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外公把那位能治住陈尚舒的大舅妈叫回来了吧?
想起这位风风火火的大舅妈,徐浪心里一暖。记得小时候,这位大舅妈没少操当妈的心。
一时间,屋里热热闹闹。
陈文太看着这气氛,嘴角直乐。
多少年了,这屋子里除了逢年过节,从没有过这样的热闹。
小女儿陈白素也就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就连老二、老三结婚后也都相继搬走。最先进门的儿媳妇也因为工作关系常年不归家。
这家不成家、院不成院的生活,陈文太平日里装作习惯,心底却始终有层郁结。
自然而然,逢年过节就成了这位老人最期待的日子。
看来上岁数的老人家在乎传统习俗,更多的是一份不为人知的守望。
“呀,听说小浪不仅来了,连女朋友也一块到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端庄贤淑的妇女走进门,一边换鞋一边将风衣递给佣人。徐浪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舅妈胡珍。
“舅妈。”徐浪忙迎上去,“全家都等着您开饭呢。来,我给您介绍,这位是白叔叔,这位是王姨,至于这位……”
徐浪愣了,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介绍白冰。
“小白白”肯定不合适,正琢磨着起个什么新称呼,白冰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忙道:“阿姨您好,叫我小冰就行。”
“怎么叫阿姨?”
胡珍笑了笑,拉住白冰的手,“你是小浪的女朋友,关系不能乱。愿意的话,就叫我声舅妈。”
白冰俏脸一红,小声道:“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