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给我冲!”
“大帅有令,先登者赏万户!”
嘶吼声震得奥尔良城墙都在发颤。
整个城外旷野,大夏军队像蚁群,黑压压的一片。
破乱的城墙上早已挂满云梯,铁钩深深咬进城垛,有的甚至直接架在尸体上。
大夏王国的士兵们踩着腥臭的血污往上爬,手刚搭住城头,就被守军的长矛刺穿喉咙。
尸体坠下去时,又会被下面的人踩着继续向上。
守军的手臂早已酸麻,不知道砍断了多少柄刀、刺弯了多少杆矛。
本该在家浆洗衣物的妇人,裙摆沾满血迹,正咬着牙合力扛着门板。
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背,颤巍巍地把石块往城头递,手指被磨得渗血也没停下脚步。
“滚木!火油!……还有吗?”
一位副将嘶吼着,可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城垛后堆着的石块也只剩零星几块,火油桶更是空空如也,连用来烧火煮沸金汁的大锅都凉透了底。
一支羽箭突然朝着阿克托飞来,他本能地举刀格挡,羽箭斜飞着插进身后的城墙,胸口旧伤突然扯得生疼!
那是昨天被大夏国士兵的战斧划开的口子,当时只能用块不知从哪撕来的破布裹了裹,此刻伤口裂开,血正顺着衣摆往下滴。
刚刚年满十二岁的他,如今已经是奥尔良城守卫军中的绝对主力。
回想起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对整个奥尔良城人来说都是噩梦般的经历。
正规军拼光了,辅兵顶上去。
辅兵倒下了,青壮又填进来。
一批批人死在战场上,到如今,连他这个半大孩子,都成了守城的主力。
更别说那些妇女老人,也被逼着登上城墙,帮着搬运、警戒。
曾经的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泼里,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直到晚霞把天空染成暗红,城外才响起期待已久的收兵号角。
阿克托像被抽走了脊椎,身体瘫软在城墙角落。
双目失神,眼前全是刚才厮杀的画面。
同队的阿喇被云梯上来的士兵一同拉下城墙,隔壁的莉莉婶子被乱箭射穿了喉咙……
他盯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他曾经可是连一个鸡都不敢杀……
没过多久,城墙下传来木勺敲击饭桶的声音。
头发全白的老桑挑着两桶粮食上来,桶沿沾着黑褐色的污渍,里面飘着淡淡的霉味。
阿克托面容扭曲,踉跄着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那只缺了口的木碗从底下开始慢慢捞起。
碗底只有几粒发黄的米粒,混着几片烂菜叶,连油星都见不到。
“这是人吃的饭吗?”
“喂猪都比这个要强,老头,你是不是把军粮贪污了…”
城墙上顿时响起来了嘈杂声,可很快就被诡异的平息了。
阿可托捧着碗,忽然想起母亲蒸的麦饼,眼眶一热,却不敢大声哭出声!
……
而此时的大夏帅帐里,维克托·克里坐在铺着魔兽皮的帅椅上,得意的看着下面的将领。
帐下一名小将躬身禀报:“启禀大帅,我军已连续三日攻上城头。据归来将士说,如今奥尔良城墙上,守兵尽是老弱妇孺……”
“知道了,你退下吧。”维克托丶克里挥了挥手,待那小将掀帘出帐,当即抚掌大笑,声音里满是得意!
“诸位!不出三日,这奥尔良城必定能破!”
秦烈等人坐在一旁,听着这话,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众人心里不得不佩服,维克托丶克里这老狐狸果然处心积虑。
为了拿下奥尔良城,他早在数月前就暗中调集了十万炮灰,目的就是一点点耗光城里的兵力。
他的攻城方法很简单,就是不断的蚁覆攻城。
这招显然奏效了,连续一个多月的猛攻下来,奥尔良城的军事力量,终是被彻底拖垮。
“你维克多家族,倒真是把人命当成草芥。”秦烈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为了目的,倒是有些不择手段了…”李靖也在一旁开口道。
几位家主都随口附和了几句。
可维克托丶克里哪会把这点讥讽放在心上?
他捻着胡须,目光落在众人表情不一的脸上,丝毫不见羞愧。
此时的维克托丶克里,心中只有奥尔良城。
实在是某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如今的维克托家族只有不断的强大,才能寻求一个自我心安。
“只要能拿下这座城,我维克多家族的势力,便能再攀一个台阶,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诸位,明日我决定发起最后的攻……”
“我李家同意…”“卡洛斯家族同意…“孤独家还需考虑…“我秦家不同意…”
就在维克托丶克里得到大部分势力的支持,准备一举攻破奥尔良城时。
城内的一处府邸中,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墨玉白身上那套曾映着日光发亮的盔甲,如今早已斑驳锈蚀,甲叶间还凝着发黑的血渍。
他端坐在木椅上,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开始佝偻起来。
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残存着几分昔日“不败锦旗”的锐利。
手中的战损报告被他攥得发皱,纸上的伤亡数字令他眉头紧锁。
他虽然凭借着铁血手段,硬是带着一群新兵,将大夏三十万大军挡在城外整整一个月。
可他比谁都清楚,奥尔良城早已油尽灯枯,连最后一点抵抗的力气都快耗干了。
“只要守够一个月,便能反败为胜……”大帅临行前的嘱托在耳边不断回响。
可如今,约定的日子已过了近一周,援军依旧杳无音讯。
墨玉白深吸一口气,眼中骤然燃起决绝的光芒,猛地沉声道:“来人!”
一名将领快步入内,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沉。
“传我将令,晚上开始,把全城能动的人都集结起来。
不管是老人还是少年,只要还能下床走路,都给我带上城墙!”
那将领脸色瞬间变得为难,硬着头皮回话:“统领,不行啊!城里能上城墙的人,前几日已经都顶上去了……”
“我不想听这些!也不要给我说理由。”
墨玉白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明天,我要再看到一万人站在城墙上,拿起武器!”
“是!”将领不敢再劝,躬身领命就要退下。
可脚步还没迈出门槛,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墨玉白与那将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
城外的敌军还没攻城,城内怎会如此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