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停下不断闪烁的身形，叉着腰，看着眼前崎岖破碎的红色山脉，撇了撇嘴：“这么跳来跳去是挺帅，但……好累啊。
能不能直接开个门，一步到位？”
他骨子里那份现代懒人的灵魂开始占据上风。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现在这情况，不就是能开门直达，何必辛苦“跑腿”？
“风大佬，墨姐，我觉得吧，”
陆凡用神识跟体内的两位至尊商量，“咱这九窍玲珑体，连空间都能划拉出口子，干嘛非得一点一点跳？直接撕个大点的口子，迈过去不行吗？多省力气。”
“懒死你算了！”
风清依笑骂一声，但语气里并无责怪，反而带着点欣赏，“不过你这想法……倒也不是不行！寻常修士敢这么干，瞬间就会被空间乱流撕碎，但你这身子骨硬得很，说不定真能扛住！试试？”
墨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的提醒：“小凡凡，空间夹层内不算是是坦途，充斥着未定型的虚空乱流和破碎的法则碎片，极其危险。
而且，盲目撕裂空间，落点难以掌控，很可能偏离目标，甚至坠入某些险地。”
“嗨，墨姐，我就试试，不行就赶紧缩回来。”
陆凡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再说了，不是有你们在嘛。
我就想看看，能不能省点腿脚功夫。”
说干就干。
陆凡深吸一口气，这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精细的、寻找空间褶皱节点的“划”，而是并指如剑，将大约八成的灵力凝聚于指尖。
他没有去想什么高深的法则，纯粹凭借九窍玲珑体对空间的那种模糊亲切感，朝着身前虚空，猛地一划！
“嗤啦！”
这一次的声响，远非之前那细微的撕锦声可比，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布匹被蛮力硬生生扯开！
一道幽暗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惨白电光的裂缝，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裂缝不大，仅容一人通过，但从中透出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虚无和混乱。
陆凡好奇地探头往里瞧。
裂缝之内，绝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不断变幻扭曲的“颜色”，仿佛是所有颜色混合后又被打碎、不断沸腾的状态。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之分，只有狂乱奔涌的、如同浑浊激流般的能量，它们撕扯、湮灭、又偶尔碰撞出短暂而怪异的光斑。
一些细碎的、如同玻璃残片的东西在激流中载沉载浮，那是破碎的空间法则碎片，边缘锋利得能让神识都感到刺痛。
更深处，似乎有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游弋，散发出混乱、饥饿的本能意念。
整个空间夹层，就像是一个巨大、狂暴且充满敌意的胃袋，排斥着一切有序的存在。
仅仅是站在裂缝口，那混乱的撕扯力就让陆凡的青衫猎猎作响，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嚯！里面可真够热闹的！”
陆凡咂咂舌，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这要是掉进去，怕是得晕车晕到吐。”
陆凡咂舌看着空间裂缝里那片沸腾的混乱，心里有点发毛，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挠了挠头，在识海里问道：“风大佬，墨姐，这地方跟个滚粥锅似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就算我头铁钻进去，该怎么知道往哪儿走？总不能靠蒙吧？”
“蒙？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进去蒙一个试试？保管你下一秒就被卷到哪个犄角旮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风清依哼了一声，语气却带着跃跃欲试的教学意味，“听好了，小子！在这种地方，你那双眼珠子看到的光和颜色全是狗屁，没用！得靠感觉！”
“感觉？”
“对！用你的剑意去戳！”风清依形象地比喻道，“就像你闭着眼，拿根棍子往前探路。
把你的玲珑剑意凝成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往前延伸。
虚空乱流虽然混乱，但它们冲击在你这根意针上的力道、方向是有细微差别的。
哪边的冲击更实，更沉，往往就意味着那边靠近一个相对稳定的大世界，比如咱们所在的四象星。
哪边感觉特别虚，特别飘，甚至让你的剑意有种要消散的感觉，那就千万别去，那边可能是更危险的虚无深处或者空间断层！”
陆凡试着照做，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剑意，像触角一样小心翼翼探入裂缝。
果然，刚进去就感觉像是把手指伸进了狂暴的漩涡，四面八方都是撕扯力，但仔细分辨，左侧前方的乱流冲击似乎带着一种微弱的“厚重感”，而右侧则显得更加“空荡”和“锐利”。
“有点意思……”陆凡若有所悟。
这时，墨璇玑温柔的声音接上，如同一位耐心的导师：“风姐姐说的是战斗直觉法，很实用。
我再教你一个更取巧的，算是我们阵法师的小窍门。”
“小凡凡，你还记得我教你看空间结构时，那些细微的纹路吗？”
“记得，跟蜘蛛网似的。”
“对。
其实那些纹路，可以看作是稳定空间编织留下的经纬。
而虚空夹层，你可以理解为……编织这些布匹的原料仓库和加工车间。”
墨璇玑尽量用浅显的语言解释，“所以，在这里面，你仔细感知，或许能看到一些更粗壮、更明亮的主线。
这些主线，往往就是连接各个稳定空间或重要节点的空间脉络。”
她引导着陆凡双眼微热，再次以阵道视角观察裂缝内部。
这一次，陆凡屏息凝神，忽略那些狂暴混乱的能量流，专注寻找更深层的东西。
果然，在那片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色彩深处，他隐约捕捉到几条极其黯淡、但相对连贯的、如同巨大光纤般的微弱光带，蜿蜒伸向远方。
其中一条的光晕，似乎与他身后四象星所在的方位隐隐呼应。
“我好像……看到几条很淡的线？”陆凡不太确定地说。
“很好！那就是空间脉络的雏形！”墨璇玑赞许道，“跟着这些线走，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但大方向不会错，比盲目乱撞安全得多。
等你以后熟练了，甚至能短暂依附在这些脉络上，进行更远距离、更稳定的穿梭。”
陆凡听得两眼放光，感觉像是拿到了作弊码。
但他随即又产生了一个更古怪的念头，他皱着眉头，仔细感知着裂缝内外，有些不确定地在识海中说：“那个……我怎么觉得，外面我们待着的这个正常世界，里面的空间感，好像是……是铺开、拉平了的？而这里面，这些空间……像是被胡乱揉成一团，又或者，外面才是投影？”
这个感觉非常模糊，难以言喻，就像是面对一个复杂的拓扑结构，明明知道内外相连，却觉得内部的结构才是更“原始”或更“浓缩”的状态。
“咦？”
风清依发出一声轻咦，“你小子感觉还挺准！虽然说法糙得很，但差不多就那意思！外面你们安稳活着的世界，是定型的果，这里面嘛，算是还没定型的因，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搅和在一起！所以才能从这里抄近道！”
墨璇玑也微微讶然：“小凡凡，你的空间亲和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确实可以这么粗略理解。
所以虚空穿梭才如此危险，因为你是在接触世界更底层、更不稳定的构成部分。”
陆凡听得似懂非懂，但那股子懒劲和好奇心混合在一起，催着他赶紧试试。
“懂了懂了，就是里面有路标和主干道呗！那我现在就想传送到前面那块大石头那儿，该咋整？”
他指着百丈外一块像被狗啃过的红色巨岩。
“简单！”
风清依立刻接话，“先戳一下那石头的位置！用你的神识，把它想象成一个大号的靶心，牢牢锁定！记住那种感觉，像是在脑子里给它打上个光标！”
陆凡凝神，神识如触手般延伸出去，轻易包裹住百丈外的巨石，将其方位、甚至表面粗糙的质感都“印”在了脑海里。
“锁定了！”
“好！现在，别用蛮力撕口子！”
墨璇玑温柔提醒，“想着你要去的地方，用你的灵力，像穿针引线一样，轻轻点在你面前的空间上，引导它开一扇小小的、临时的门，门的那头，就连着你刚才锁定的那块石头。”
陆凡依言而行，摒弃了之前那种蛮横的撕扯，指尖灵力凝聚，却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轻柔而坚定的意念，想着“我要去那儿”，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划。
“嗤”
一道比之前柔和得多、边缘也稳定得多的幽暗裂缝应声出现，只有半人高，像是个狗洞。
透过裂缝，能清晰看到对面那块红色巨石的景象，甚至连石头上被风化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嘿！成功了！像个传送门！”陆凡乐了，弯腰就往里钻。
“慢着！”风清依喝道，“感觉一下里面的乱流！用我刚才教你的法子，判断方向对不对！”
陆凡赶紧将一缕玲珑剑意探入裂缝，仔细感知。
乱流依旧狂暴，但能清晰感觉到，来自裂缝另一端的冲击带着明确的“实感”和牵引力，而其他方向的乱流则混乱无序。
“没错，是那边！”
“再看看有没有更亮的线连着？”墨璇玑补充。
陆凡阵道之眼微闪，果然在裂缝内的混乱中，看到一条极其微弱、但确实连接着自身与对面巨石位置的黯淡光丝。
“有！有一条很细的线！”
“那就没跑了！快进快出！”风清依催促。
陆凡不再犹豫，弯腰哧溜一下就钻进了空间裂缝。
进入的瞬间，感觉异常奇特。
像是猛地扎进了一片冰冷、粘稠却又无比狂暴的液体中，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压力，仿佛要把他挤扁，同时又有无数细小的力量在撕扯他的身体和神魂。
眼前是光怪陆离、飞速流转的扭曲色块，让人头晕目眩。
他紧紧锁定那条黯淡的空间脉络和巨石传来的“实感”，同时运转九窍玲珑体，硬扛着周遭的混乱。
几乎就在他进入的下一瞬，身体仿佛被一股力量猛地“推”了出去！
眼前一亮，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他回头，身后那道小小的空间裂缝已然弥合消失。
面前，正是那块狗啃似的红色巨岩。
他伸手摸了摸岩石粗糙的表面，冰凉的触感真实无比。
百丈距离，一步跨越！
“哈哈哈！成了！”陆凡兴奋地一挥拳头，“这可比跳来跳去省劲多了！虽然里面有点晕……”
“晕就晕点，多练练就习惯了！”
风清依比他更兴奋，“这才像点样子！以后看谁不爽，直接开个门到他背后给他一剑！爽！”
墨璇玑也带着笑意：“小凡凡领悟得很快。
不过切记，距离越远，空间结构越复杂，消耗越大，定位也需越精准。
切勿好高骛远。”
“明白明白！”
陆凡搓着手，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眼里闪着光，“先拿近的练手！等熟练了，说不定真能直接开门到四象之心，气死那帮堵路的家伙！”
他找到了新的乐趣，开始兴致勃勃地在这片荒芜山脉里，一次次尝试着这种新奇又省力的“传送”。
每一次成功的闪烁，都让他对空间的感知和运用熟练一分。
接下来的两日，陆凡便在这片荒芜的红色山脉中，与空间裂缝较上了劲。
一开始还只是短距离的“传送”，从一块石头到另一块石头，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谷。
随着成功次数增多，他对空间夹层内那种混乱撕扯感的适应力也在飞速提升，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如同鱼儿入水般的自如感。
“风大佬，墨姐，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地方了。”
陆凡又一次从一个刚刚弥合的空间裂缝中迈出，落在十里外的一座秃山顶上，拍了拍并无灰尘的青衫，语气带着点新奇，“虽然看着吓人，但习惯了还挺……刺激？”
“那是你的九窍玲珑体正在快速适应虚空环境。”
墨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寻常体质，哪怕是大能，长时间暴露在虚空乱流中也会被侵蚀，但你不同，你的身体似乎在从这种混乱中汲取某种……养分，或者说，是在补全自身对空间法则的本能认知。”
“没错！”
风清依接口，战意盎然，“这就跟练剑一样，一开始怕受伤，等皮糙肉厚了，就敢往更危险的地方钻了！小子，别满足于这点距离，试试更远的！看看你现在的极限在哪！”
陆凡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他极目远眺，视线尽头是连绵山脉与天空交接处的一道模糊黑线，那是更广袤的未知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神识，如同雷达般向前方扫描，锁定了一个神识感知边缘、约莫百里外的一处隐约的能量波动点可能是一处小小的灵泉，或者某种矿物散发的微弱灵气。
“就那儿了！”
陆凡眼神一凝，指尖灵力汇聚，这次不再是轻柔的“点”，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贯穿”意念，朝着百里外的目标，猛地一划！
“撕拉！”
一道比之前更加稳定、边缘电光却更加密集的裂缝被强行撕开，大小足以让他从容通过。
裂缝对面的景象有些模糊扭曲，但那股锁定的能量波动清晰可辨。
陆凡一步踏入。
这一次，在空间夹层中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
周围的混乱能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冲刷着他的护体灵光，发出嗤嗤的声响。
那些破碎的法则碎片撞在九窍玲珑体上，溅起细微的火花，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陆凡屏息凝神，紧守着对目标方位的感应，沿着那条相对明亮的空间脉络快速“穿行”。
大约三息之后，他感觉身体一轻，从另一道裂缝中被“吐”了出来。
脚下是湿润的泥土，眼前是一汪不过丈许方圆的浑浊小水潭，正散发着微弱的灵气。
正是他锁定的目标。
“百里距离，三息即至！”陆凡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速度，远超他施展《浮光掠影诀》飞行，而且几乎不留痕迹，难以追踪。
两日时间，就在这种不断的尝试和熟练中飞速流逝。
陆凡对空间穿梭的掌握越发得心应手，最远一次甚至成功跨越了近五百里的距离，虽然消耗颇大，但证明了他的潜力。
“差不多了。”陆凡感受了一下方向，目光投向西方，“该去会会青龙皇朝在四象之心布下的天罗地网了。”
他不再耽搁，身形一闪，直接融入一道空间裂缝，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青龙域与四象之心交界的传送殿方向迂回前进。
他并不直接传送到传送殿附近，而是选择在沿途一些荒僻之处作为跳板，既能赶路，也能继续磨练空间穿梭的技巧。
凭借着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陆凡只花了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已悄然抵达了四象之心外围，青龙域传送殿所在的区域。
他没有贸然靠近那座戒备森严的宫殿，而是在数十里外的一处空间褶皱点显露出身形，隐匿了自身所有气息，远远观察。
只见那座青玉宫殿周围，灵光闪耀，禁制层层叠叠，一队队煞气腾腾的龙骧卫如同铁桶般将宫殿围住。
强大的神识波动时不时扫过天空和大地，显然在严密监控着一切可疑动静。
“呵，阵仗不小。”
陆凡撇撇嘴，“可惜，小爷我不走寻常路。”
他的目标，不是通过那座被严加看管的官方传送阵。
有四象之心这个空间结构特殊的中枢在，他完全可以尝试直接空间穿梭，进入白虎域的范围！
他收敛心神，将神识缓缓蔓延出去，试图越过眼前的传送殿，感知四象之心更深处，以及白虎域所在的大致方位。
同时，双手虚抬，开始调动九窍玲珑体的空间亲和力，准备像之前那样，撕裂空间，打开一道通往白虎域的“门”。
灵力汇聚，空间波纹荡漾。
“开！”陆凡低喝一声，指尖蕴含着对白虎域方向的强烈意念，猛地划下！
“嗤！”
一声尖锐的、仿佛金铁摩擦的异响传来！
预想中的空间裂缝并未出现！
在他指尖前方，虚空仿佛变成了一块坚韧无比、滑不溜手的奇异壁垒，仅仅被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痕，随即那白痕便瞬间弥合，空间恢复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嗯？”陆凡一愣，加大了灵力输出，再次尝试。
“嗤啦！”
这一次，动静大了一些，指尖前方的空间剧烈扭曲了一下，仿佛一张被用力拉扯的橡胶膜，被绷紧到了极限，甚至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网格般的符文虚影！
但这些符文一闪而逝，空间依旧稳固如初，根本无法被撕裂！
“怎么回事？”
陆凡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一股强大而隐晦的力量笼罩着整个四象之心乃至其连接其他大陆的边界区域，这股力量形成了一种极其稳固的空间封禁或者说加固，使得他的空间穿梭能力在这里失效了！
“是定空古阵。”墨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响起，“而且不是一般的定空阵法。
这阵法与四象之心本身的核心能量源相连，恐怕是上古遗留，用来稳固四块大陆与中心枢纽的空间结构，防止被人利用空间神通随意穿梭，避免对脆弱的平衡造成破坏。
其稳固程度，远超你现在的力量能强行破开的极限。”
“定空古阵？”陆凡咂咂嘴，感觉有点牙疼，“也就是说，我想抄近路直接空间跳跃到白虎域，没戏了？”
“硬来肯定不行。”风清依哼道，“这阵法等级太高，蛮干只会引发反噬，惊动守护者。
看来，你想去白虎域，还真得按规矩来，从他们设下重兵的那个传送殿走一遭了。”
陆凡看着远处那戒备森严的宫殿，又感受了一下眼前这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不让飞，不让跳，只给留一条路，还派了重兵把守。
这是摆明了请君入瓮啊。”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
“既然他们这么想请我过去，那我倒是要想想，该怎么走这条他们精心准备的路，才够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