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垣，璇玑殿总殿，律令司偏殿。
此地负责处理星域日常纠纷与异常事件，平日虽忙碌，却自有法度章程，秩序井然。
可今日，偏殿内却乱得像一锅刚烧开的滚粥。
“又是关于那个陆凡的！
玄枵垣醉仙居报案，说此人用餐后拒不付账，还亮出了一堆灵条……疑似炫富挑衅？”
“拒什么付！
记录显示他明明付了！
是店家自己吓傻了没看清！”
“紫微垣流云坊紧急传讯！
说见到疑似陆凡之人进入，请求即刻疏散群众！”
“核实了，是去正常购物的，没动手，就是挑东西的眼光太刁，差点把人家镇店之宝的底价侃出来……”
“最新消息！
暗影楼秘密渠道发来投诉，控诉陆凡敲诈……呃，是索赔行为不当，造成他们太上长老道心受损，强烈要求我璇玑殿主持公道！”
“主持个屁！
他们自己递交的正式说明可是资源赠与，两不相欠！
这暗影楼还要不要脸了？”
各式各样的传讯令牌在玉台上堆成了小山，光芒疯狂闪烁，嗡嗡声不绝于耳，里面传出的声音无一例外，都带着惊恐、抱怨、委屈，以及一个共同的名字陆凡。
负责接收整理信息的几个低阶星律使忙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他们何曾处理过这等离谱的事件？
举报内容从“当众炫富影响市容”到“疑似拥有危险笑容”，就是没有一条能套进《星域治安管理条例》里明确该抓该罚的条款。
偏殿主位之上，一位身着星律使标准银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他名为秦羽，律令司三位主事之一，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处事果决，此刻却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光幕，上面正快速滚动着关于陆凡的所有已核实信息。
从苍尘古路随手灭杀裂骨帮少主，到强闯璇玑殿玄舟搜魂夺图，从陨神走廊闲庭信步收集法则碎片，再到仙墓之巢一巴掌拍死问天境老怪……
最后，便是刚刚发生的，紫微垣古遗迹区，六大法则境被抽魂弹脑崩，璇玑学宫、仙云剑宗、暗影楼三大势力被“索赔”到肉痛的详细报告。
秦羽放下手，长长叹了口气，对身旁两位同样眉头紧锁的同僚说道：“都看完了？
说说吧，此事，我璇玑殿该如何处置？”
左边一位面容冷峻的女星律使冷哼一声：“此子行事肆无忌惮，视规矩如无物，强闯我殿玄舟已是重罪，如今又接连挑衅紫微垣各大势力，搅得人心惶惶。
依我之见，当立即派出执法队，将其擒拿回殿，按律论处！”
右边那位胖乎乎、总是笑眯眯的星律使却摇了摇头：“冷月道友，稍安勿躁。
擒拿？
派谁去？
你我去？
据报，他揍法则境如同揍沙包。
你我三人不过初入法则，去了是擒拿他还是给他送菜？”
冷月星律使一滞，咬牙道：“难道就任由他如此胡闹下去？
我璇玑殿威严何存？”
胖星律使摊了摊手：“威严？
你看他干的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是真正触犯《星域禁忌法典》的？
杀人？
杀的是先动手夺宝的。
抢劫？
呃，他管这叫索赔，而且苦主们都自愿和解了。
破坏公物？
他赔钱了……虽然赔的方式有点气人。
说起来，他甚至还顺手帮玄枵垣教训了几个欺凌弱小的混混。”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仔细想想，这小子虽然混账，手段粗暴，气死人不偿命，但仔细抠条文……
你还真找不出必须动用雷霆手段的理由。
说他亦正亦邪都是抬举，根本就是个随心所欲、实力强得离谱的混世魔头！”
秦羽苦笑着点头：“赵老弟分析得是。
此子性情，睚眦必报，你惹他一下，他必十倍奉还，可你若不去惹他，他似乎也懒得主动生事。
这种存在，最难处理。”
他指着光幕上陆凡在酒楼里数灵条的画面，无奈道：“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要继续搞事吗？
他分明是捞够了，准备享受生活了。
我们此刻若派人去拿他，岂不是主动去当那个被他报答的冤大头？”
冷月星律使不服：“难道就因为他实力强，我们就只能装聋作哑？”
“不然呢？”
胖星律使赵主事翻了个白眼，“除非你能请动枢机团那三位老祖宗，或者哪位闭关的古老星律使出面。
否则，咱们殿里目前明面上的力量，谁去谁倒霉。
为了这点治安纠纷去惊扰老祖宗？
你想想后果。”
冷月顿时不说话了。
枢机团那三位，常年与周天星图相合，推演星律变幻，维系星域平衡，让他们去管一个在酒楼里啃灵条的合体境小子？
想想都觉得荒谬。
秦羽最终拍板，语气充满了无力感：“传令下去：一、严密监控陆凡动向，但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主动挑衅、干涉其行动。
二、对各方投诉……予以安抚，明确告知，若无人身安全与星域稳定受到实质威胁，璇玑殿不便介入私人恩怨与交易纠纷。
三、将此子评估为特殊观察目标，档案密级上调。
除非他下一步把三垣圣城拆了，否则……我们就当没看见。”
命令下达，偏殿内的低阶星律使们面面相觑，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继续埋头处理那依旧响个不停的传讯令牌。
秦羽走到窗边，望向玄枵垣的方向，喃喃自语：“真是个祸害……但愿他花完钱，觉得没意思，自己离开吧。”
这大概是钧天垣官方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真诚的期盼了。
……
玄枵垣，墟市海。
这里没有整齐的店铺，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摊位，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斑斓贝壳，密密麻麻铺陈在巨大的环形山谷中。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灼热的气浪，冲荡着浑浊的空气。
灵光、宝光、还有某些来历不明物件散发的诡异幽光，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幻境。
陆凡一头扎了进去。
他没什么特定目标，纯粹是“有钱了，看啥都想买”的心态。
星核秘藏戒指里的三百四十根灵条沉甸甸的，给了他无穷的底气。
第一个摊位，堆满了各种颜色暗淡的矿石和草药。
“道友，来看看这赤炎精铜，炼制火属性飞剑的上好材料……”
摊主是个满脸精明的瘦小汉子，话没说完就卡壳了。
因为陆凡根本没听介绍，他蹲下身，手指在一堆矿石上划过，感应着里面微弱的灵气波动。
“这个，这个，还有那边几块……”
陆凡手指连点，专挑那些灵气相对浓郁些的，“包起来。”
摊主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好嘞！
道友真是好眼力！
这些一共……算您便宜点，五百灵钱！”
陆凡直接从星核秘藏里摸出五千灵钱递过去：“不用找了。”
摊主手一抖，差点没接住那半根流光溢彩的灵条，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在这墟市海摆摊几十年，见过阔绰的，没见过这么付灵钱的！
“小凡凡，左边那株暗红色的草，有点意思，气血挺旺。”
苏妖娆提醒。
陆凡顺手把旁边一株不起眼的“血纹草”也捞了过来，丢进戒指。
在摊主呆滞的目光中，陆凡起身走向下一个摊位。
第二个摊位专卖各种瓶瓶罐罐，药味扑鼻。
“道友，我这有上好的淬体灵液……”
“闻起来还成。”
陆凡拿起几个玉瓶嗅了嗅，“这些，这些，我都要了。”
“啊？
这些是不同功效的……”
“多少钱？”
“呃……加起来大概八千灵钱……”
陆凡又摸出一万灵钱：“剩下的不用找了，装起来。”
摊主：“……”
类似的场景开始在墟市海不同角落上演。
陆凡逛摊位的速度极快，他不需要懂行，全靠体内几位至尊的感知和苏妖娆对气血、墨璇玑对灵材、风青依对剑材的本能判断。
只要是感觉对修炼有点用的，或者看起来顺眼的，问个大概总价，直接甩钱，往往多给，从不还价。
“那柄生锈的短剑，有微弱的金气残留。”
风青依忽然道。
陆凡立刻在一个卖破烂的摊位前停下，指着那柄几乎被当成废铁的短剑：“这个多少钱？”
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抬了抬眼皮：“一百灵钱。”
陆凡丢下几百灵钱，拿起短剑就走。
老头看着那几百灵钱，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小凡凡！
前面那个摊子，有好东西！”
白浅语兴奋地叫道。
陆凡循着感应挤过去，看到一个摊位摆着几块色彩斑斓、不断变幻形状的奇异晶石。
“虚空幻晶？
虽然品质低劣，但对你初生的玲珑洞天稳固空间结构有点微末用处。”
墨璇玑评价道。
“怎么卖？”
陆凡直接问。
摊主是个戴着面具的修士，声音沙哑：“不单卖，三块一起，三万灵钱。”
陆凡眉头都没皱一下，拿出三万灵钱。
面具摊主显然也愣了一下，接过灵钱的手微微一顿，深深看了陆凡一眼。
陆凡的扫货行为，很快引起了骚动。
他走过的地方，摊位上的货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
灵条的光芒不时闪烁，晃花了无数人的眼。
“哪来的愣头青？
这么花钱？”
“嘘！
小声点！
那是陆凡！
刚把璇玑学宫和仙云剑宗敲诈……呃，是索赔到肉痛的煞神！”
“他就是陆凡？
看起来……挺和气的啊？”
“和气？
你上去惹他一下试试？
他付钱是爽快，但你敢坑他试试？”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起初是惊讶和围观，但商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
很快，一些机灵的摊主开始主动向陆凡兜售，甚至临时把压箱底的、平时舍不得拿出来或者卖不掉的“好东西”都摆了出来。
“陆前辈！
看看我这块万年温玉，滋养神魂有奇效！”
“道友！
我这有一瓶得自上古遗迹的丹药，虽然药性不明，但灵气充沛！”
“小哥，我这株七彩珊瑚树，摆放在洞府里能汇聚灵气，只要八千灵钱！”
陆凡来者不拒。
只要感觉东西确实蕴含灵气或者有点特殊，价格不是太离谱，他就点头。
灵条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星核秘藏戒指里的资源小山以惊人的速度堆积增高。
墟市海的价格，开始悄然上涨。
平时卖五百灵钱的矿石，有人敢叫价八百了。
原本一千灵钱的丹药，标价一千五也很快被人买走因为大家都听说，有个不差钱的主在疯狂采购，万一他也看上了呢？
整个市场的购买欲望和投机心理被瞬间点燃。
………
紫微垣，天阙仙市，“九重仙宝楼”。
比起墟市海的混乱喧嚣，这里是顶级奢侈品的天堂。
楼高九重，珠光宝气，服务的修士都穿着统一的法袍，举止优雅。
陆凡踏进门，立刻有美貌侍女迎上，但看到他一身普通青衫，笑容略微公式化：“道友需要些什么？”
陆凡没废话，直接走到一排陈列着珍稀灵药的玉架前。
“这株龙血灵芝，这盒星辰泪，还有那个九转还魂草……”
陆凡点了几样灵气最浓郁的。
侍女保持微笑：“道友，这些是本楼镇店之宝，价格不菲，这株龙血灵芝需灵条五根……”
“包起来。”
陆凡打断她，开始从戒指里掏灵条，一捆一捆地放在旁边的玉台上。
侍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那瞬间堆起的小半捆灵条，眼睛发直。
楼里其他几个正在挑选宝物的客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
掌柜的快步赶来，是个富态的中年人，神识一扫那些灵条，脸上瞬间堆起最热情的笑容：“贵客临门！
怠慢怠慢！
快，请贵客上九楼雅间歇息，把最好的云雾灵茶奉上！”
陆凡摆摆手：“不用，我就买点东西。
这些，这些，还有那边几件看起来不错的炼器材料，我都要了。
算账。”
掌柜的亲自服务，算盘打得噼啪响，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陆凡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数付清。
他离开万宝楼时，整个楼的侍从和客人都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他刚才花了多少？”
“好像……接近五十根灵条？”
“五十根？！哪个宗门少主出来历练了？”
“屁的少主！
那是陆凡！
璇玑殿现在都装看不见的那位！”
消息像炸雷一样传遍天阙仙市。
所有店铺的掌柜都激动了，纷纷嘱咐伙计：“眼睛放亮点！
要是那位爷来了，务必伺候好了！”
……
三日后，玄枵垣，拍卖会。
这是一场月度拍卖会，原本不算最顶级的场次。
但因为近期某个“土豪”的传闻，今天拍卖场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陆凡坐在二楼一个普通的包厢里不是最好的位置，因为他来晚了。
但他一进场，整个拍卖场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明里暗里，都聚焦过来。
拍卖师是个白胡子老头，声音洪亮：“下一件拍品，三斤虚空神金，炼入法宝可提升空间亲和，底价一根灵条！”
“十根！”
“二十根！”
竞价声此起彼伏。
陆凡打了个哈欠，等价格叫到三十左右时，直接开口：“一百三十。”
全场一静。
直接加价一百根灵条？
这还怎么玩？
拍卖师愣了三秒，才落锤成交。
接下来的拍品，只要是与修炼资源、灵材、丹药相关的，几乎都重复了同样的过程：一番竞价后，陆凡出一个远超物品实际价值的价格，直接碾压。
“五百年的朱果十枚，底价五根灵条！”
“十根。”
陆凡。
拍卖场的气氛从热烈变得诡异。
很多人不再竞拍，而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这位爷到底能买多少。
也有人试图抬价，但陆凡似乎根本不在乎，每次加价都毫不犹豫，让人摸不透底线。
一场拍卖会下来，陆凡拍下了超过总拍品半数的东西，花费的灵条数以百计。
拍卖行的人笑得合不拢嘴，而其他参与者心情复杂，既羡慕又觉得荒谬。
陆凡带着新收获的大量资源，心满意足地离开拍卖场。
他身后，整个三垣圣城的相关市场，已经彻底被搅动。
“虚空神金的价格涨了三倍！”
“现在稍微好点的灵药都抢手得很！”
“听说好几个大宗门都在紧急调集资源，怕被那小子把市面上的好东西扫光了！”
“妈的，以后买东西更难了……”
陆凡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他只觉得花钱的感觉很爽，资源堆满戒指的感觉很踏实。
回到临时租住的洞府，看着戒指里那座真正的“资源山”，陆凡满意地拍了拍。
“差不多了，该闭关消化一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这番“壕无人性”的采购，三垣圣城的低阶修炼资源价格被硬生生抬高了一个台阶，许多小宗门和散修叫苦不迭，而一些囤积居奇的商家则赚得盆满钵满。
“陆凡效应”，成了玄枵垣墟市海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