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不锈钢托盘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凌先生,该换药了,你这伤口要是再发炎就得推迟出院时间了。”
凌启文赶紧把名片塞到枕头下,掀开病号服的袖子,绷带已经渗了点血,伤口周围还泛着红。
护士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擦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阿坤的话:“帮田中拿到桃木剑,你家人就能安全,要是不帮,你妹妹在学校就该不小心摔断腿了。”
妹妹今年才十二岁,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去年父亲去世后,他就靠着帮人开车养活妹妹,这次帮田中运货也是因为田中威胁要让妹妹退学。
想到这里,凌启文的眼眶红了,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把白色的布料捏出几道深痕。
护士走后,凌启文从枕头下摸出大哥大,这是对方为了方便联系,特意给他的,他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终于按下了阿坤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还在发颤:“阿坤,我…… 我答应帮田中拿桃木剑,但你得保证不能伤害我妹妹。”
“早这样不就好了?” 阿坤的声音带着嘲讽,“明天下午三点剧组拍戏,到时候道具房的保镖会去帮忙,你趁机溜进去拿剑,我在村口的小巷等你。记住,只拿剑,别多管闲事。”
挂了电话,凌启文瘫坐在病床上,大哥大从手里滑到床单上。
他看着窗外的榕树,突然想起昨天晏明洲递纸巾时的样子,那人明明看穿了他的谎言,却没追问,还让陈默垫付医药费。
要是偷了桃木剑,不仅对不起晏明洲的善意,还会毁了整个剧组的拍摄。
他猛地抓起大哥大,翻出陈默的号码,手指颤抖着按下拨打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陈默的声音传来:“凌先生?有什么事吗?”
“陈默先生,我…… 我有话想跟晏先生说,关于田中,还有那批走私烟,还有…… 桃木剑。” 凌启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不能让我妹妹出事,我必须跟晏先生当面道歉。”
荒村剧组的道具房里,王虎正拿着手电筒仔细检查铁柜的锁。
桃木剑被裹在红色的绒布套里,稳稳地放在铁柜中层,旁边的糯米袋上何琮蝶缝补的旧布还清晰可见。
他伸手晃了晃铁柜,确认柜门已经用两把锁锁死,才对旁边的保镖说:“晚上每隔一小时过来巡一次,别玩手机,也别跟场务闲聊,昨天越南帮的人没抓完,保不齐会来偷道具。”
“虎哥放心!” 两个保镖挺直腰板,手里的橡胶棍握得紧紧的,眼睛盯着道具房门口,连眨眼都不敢太频繁。
道具房外的草丛里,一道黑影正趴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相机,是田中的手下阿杰。
他昨天跟着凌启文到了医院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今天又偷偷摸到剧组,想拍点道具房的布局,方便晚上偷桃木剑。
阿杰屏住呼吸,对着道具房的窗户按了两下快门,相机发出轻微的 “咔嚓” 声。
他刚想往后退,突然听到脚步声,是巡逻的场务。
阿杰赶紧把相机塞进怀里,往祠堂后面的竹林钻,不小心被竹子划破了胳膊,渗出血也没敢停。
场务路过草丛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疑惑地往里面看了看:“谁在里面?出来!”
阿杰躲在竹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场务走远,才敢慢慢探出头。
他看了眼道具房的方向,咬了咬牙,今晚一定要拿到桃木剑,不然田中肯定会让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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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元朗广记茶餐厅里挤满了人,粤语歌从收音机里飘出来,混着奶茶的甜香。
晏明洲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杯冻奶茶,冰块在杯子里碰撞出轻响。
他时不时看向门口,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凌启文说有重要的事要谈,还特意约在人多的地方,看来是怕被田中跟踪。
陈默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份《东方日报》,看似在看新闻,实则在观察周围的人。
他看到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总往这边瞟,赶紧用报纸挡住脸,对晏明洲小声说:“左边第三桌的人不对劲,可能是田中的手下。”
晏明洲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看了眼,男人立刻低下头,假装在喝奶茶。
他端起冻奶茶喝了一口,刚放下杯子,就看到凌启文拄着拐杖走进来,病号服外面套了件外套,胳膊上的绷带露在外面,脸色比昨天好了些,却还是透着股疲惫。
凌启文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晏明洲对面坐下,刚要开口,就被晏明洲按住手:“先别说话,左边第三桌有人跟着你。”
凌启文的身体猛地一僵,赶紧低下头,用菜单挡住脸:“是田中派来的人,我昨天跟阿坤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医院走廊里听着。晏先生,对不起,我之前骗了您,我其实知道那批货是走私烟,还知道田中想偷您的道具。”
晏明洲给他倒了杯热柠茶:“慢慢说,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凌启文双手捧着杯子,暖了暖手,才敢抬头看晏明洲:“去年我父亲去世后,我就靠帮人开车养活妹妹,上个月田中找到我,说只要帮他运三次货,就帮我妹妹解决学费问题。我一开始不知道是走私烟,直到第一次运货时看到他的手下往车里装印着越南制造的烟盒才知道不对劲。但我不敢拒绝,因为田中说,要是我敢走漏风声,就把我妹妹从学校楼上推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递到晏明洲面前:“这是田中运货的路线图,他每次都让我从元朗旧面粉厂拉货,再送到油麻地的仓库。昨天越南帮追我,其实是田中安排的,他想让越南帮杀了我,再把走私的事推到我身上,这样他就能撇干净关系。”
晏明洲展开路线图,上面用铅笔标着详细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几个红色的圈,是警察经常巡逻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凌启文:“那批货现在还在面粉厂吗?田中下一步想干什么?”
“货在面粉厂的地窖里,我用木板封了,还放了些旧面粉袋挡着。” 凌启文的声音压得更低,“田中说,今天下午三点您剧组拍戏时会让阿杰去偷道具,还会在拍摄场地放烟雾弹,让你们拍不了戏,他说要毁了您的电影。”
陈默听到这里,猛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面粉厂,联系李警官把货扣下来,再让王虎加强剧组的安保!”
“等等。” 晏明洲拉住他,“别打草惊蛇,凌启文,你愿意帮我们引阿杰出来吗?只要能抓到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田中走私的证据,到时候我会帮你跟警察说情,让他们从轻处理你。”
凌启文的眼睛亮了亮,又有些犹豫:“可是…… 我妹妹还在田中手里。”
“你放心,我会让陈默去接你妹妹,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晏明洲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要是有任何情况随时打给我。”
凌启文接过名片,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突然对着晏明洲鞠了一躬:“晏先生,谢谢您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帮您抓住阿杰,弥补我之前犯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