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壤·腐败花园
天穹之上，太阳逐渐滑向正中，但绿壤大森林永恒的雾气将光线过滤成朦胧的乳白，让整片森林沉浸在一种潮湿的生命气息中。
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面投下晃动的斑驳光点，空气中飘浮着孢子和花粉形成的微光尘埃。
“是这里吗？”
在一片雾气格外浓重的灌木丛深处，维克多停下脚步，狼牙棒拨开一丛垂落的藤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眼前的环境与他认知中的绿壤外围截然不同。
芙丽娅站在队伍前方，暗黄的眼眸仔细扫视四周，眉头微微蹙起。
只见周围的灌木和缠绕其上的花朵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茂盛，叶片肥厚得近乎肿胀，表面覆盖着一层黏腻的反光。
花朵开得硕大而艳丽，花瓣边缘却已经开始卷曲发黑。
而更诡异的是，在这片过分蓬勃的植物之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
不是落叶腐烂的自然气味，而是某种甜腻混合着血肉变质与霉菌滋生的臭味。
“没错。”芙丽娅思索一瞬，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从这片花墙的缺口进去……就能看到那栋木屋了！但一个月前这里还不是这样的……”
“外围居然有这种地方？”维斯握紧手中的狼牙棒，粗糙的脸上满是疑惑。
克雷格家族领地毗邻绿壤边境，所以他经常带队在边缘区域狩猎，采集稀有草药，对南部森林的外围还算了解。
“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也从没听其他人提起过这样一片‘花园’！”
薇蕾娜走到丈夫身侧，她的长发在透过雾气的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自从原说出部分真相后，她对众人不再刻意隐瞒。
“如果是某种古老生命影响的区域，那么在不想被发现时，外界是无法察觉的！”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颜色妖异的花朵，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些植物……正在被某种力量‘催熟’，然后迅速走向腐败，这不是自然过程！”
就在这时，莉娜突然抬手示意噤声。
她六条手臂已悄然按在腰间的短剑上，暗金色的眼瞳收缩，鼻翼微微抽动。
作为最早跟随凯撒，体内血脉融合最深的追随者，她对半神的感知颇为强烈，甚至比薇蕾娜还要敏感。
“有东西在靠近……很快！”
维克多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握着狼牙棒的手紧了紧。
这段时间的经历彻底重塑了他对‘顶尖’的认知。
传奇猎魔人和大巫师在这些从古老时代活下来的存在面前，终究还是弱上一个层次。
帝国的军队或许能镇压，可在这混乱的时代，先不提军队根本无法迅速调动。
各大贵族之间的排斥，就使得军队的整体调动更加困难，更何况还有外在的威胁。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个时代为什么在母亲眼中如此混乱，如同一幅失序的末日图景。
就如同先前另一个薇蕾娜一般，甚至是传奇猎魔人和大巫师。
他们这种人在不顾任何律法和秩序的情况下，可以轻易屠杀一座村落，甚至是一座小镇。
现在的世界还在混乱的前夕，一旦无序的时代降临，这些场景恐怕会迅速浮现。
而这些复苏的半神、古老生命……已然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那……那快跑！”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由得闪过浓浓的恐惧。
维斯看着儿子眼中那抹熟悉的恐惧，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面对丛林狼群时的样子。
他没有责备，而是抬起手，一个结实的暴栗敲在维克多头上。
“这就怕了？”维斯神色沉稳，心中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
“我们能把她打退一次，就说明半神并非不可战胜！他们活得久，不代表他们就无敌！”
薇蕾娜看着丈夫坚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她轻轻揉了揉维克多被敲疼的脑袋，眼神温柔：“你父亲说得对！在那个古老的时代，能与半神对抗的存在并不少，甚至……”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继承任何血脉，却打败了你的祖母！”
“什么？！”维克多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都变了调。
“那个……穿着金色战甲，把我当陀螺抽的祖母？！被一个普通人打败了？！”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畸变平原上那恐怖的一幕。
金色身影的两柄獠牙巨剑，挥动间空气爆鸣，自己独眼巨人形态在她面前被轻而易举地抽飞。
那种绝对的力量差距，至今仍是他的梦魇！
“呃……反正是打赢咯！”薇蕾娜微微一笑，眼中满是骄傲。
她看向维克多，语气认真：“半神的力量来源于血脉，但智慧、勇气、准备……这些凡人的特质，同样可以创造奇迹！”
维斯接过话头，眼中重新燃起自信的光：“臭小子，为了保证人类的形态，我们的独眼巨人血脉并没有完整的移植！”
“我们家族的祖先，最初移植独眼巨人血脉时，浓度达到了九成！那是几乎完全转化成独眼巨人的形态！那可是能正面与一头巨龙角力的存在！”
维克多愣愣地听着，呼吸逐渐平缓。
维斯的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心中那层对‘古老存在’的盲目畏惧。
一旁的薇蕾娜目光扫过保持警惕的莉娜和芙丽娅，心中思绪翻涌。
凯撒……他的道路显然与血脉的融合，甚至超越有关。
独眼巨人作为远古高山巨人的分支，其血脉如果完整移植，确实能突破凡人的极限，踏入另一个层次。
但问题恰恰在于……这一步是凡人的天堑！
古老时代，一些神嗣凭借着特殊的方法锻炼或强化可以跨越这个阶层，亦或是血脉中残留着自然赐福的古人类，或许也有一丝机会跨过。
那时的人类，出生便有近三米的身高，身躯强壮。
但现在随着赐福消散，凡人的生命已经退化了。
强行移植超越自身生命层次的存在，无论是巨龙、独眼巨人，还是其他强大的生命……
结果几乎注定是精神疯狂，肉体崩溃。
巨龙血脉移植者全部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就是最血腥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