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圆月如盘,福安岛沐浴在银纱里。
众人在月光浴光里,眼中闪烁着对最后一策的渴望。
有个渔民面上神色担忧,紧握手中鱼钗,口中喃喃自语:一网这么多鱼,一月,一季,一年下来,这是个天文数字。该如何处理呀?
“这渔业就是最后一策。这么大量的鱼,虽要人手处理。诸位姐妹可以加入我们渔业工作。”杨易安干脆利索道,“大鱼,制作成咸鱼运到中原换钱粮,小鱼,鱼内脏用来晾晒干磨成粉末制作饲料。”杨易安远向晾晒场上的禽畜意味深长道。
柳明月笑嘿嘿对身边的苏小妹道:“你杨大哥的计策可行!如每天二三网,可产鱼六千至九千斤,其中三分之一制成鱼粉,足够喂养数百头禽畜。”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你杨弟计策最后一环,禽畜所产生的肥料还可以保证农作物产量。”苏小妹抿嘴耍笑,“这才符合他算无遗策的特点!”
“看来你还是比较了解你的杨大哥的。”柳明月刻意将“你的”两字拉长尾音。
“去!去!去!”
圆月浮在海面上,将福安岛染成一片银霜。杨易安望着围聚的女子,见三分之一人攥紧了航海图边角,指节泛白;余下的人中,有个曾被水匪打断手指的女子突然举起缠着布条的手:“我懂晒鱼干!能帮着做饲料作坊。”话音未落,又有几个捏着碎贝壳的女子往前凑,说也想试试。有些怕鱼腥味的说,自己可以帮忙饲料禽畜。
“我爹以前在泉州开米铺!”一个戴银钗的女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用油布包着的账本,“咸鱼换粮的账,我能算!”她指尖划过账本上被海水浸出的褶皱,那是水匪洗劫时藏在米缸底的唯一物件。柳明月见状递过酒葫芦,女子却推开道:“我要留着日后有个念想。”
唯有三个女子缩在礁石后,发髻上缠着水匪掳走时系的红绳。其中一人突然抓起碎贝壳划向手腕,被杨易安劈手夺下。
杨易安知道这几个人思想根深蒂固,一心求死,且性格软弱。他回想起自己建造醉香楼时,发现的一间荒废尼姑庵,“去永冬城外的大王山吧。”他用手指指永冬城方向,“那里有座废弃的尼姑庵,檐角还挂着前朝百姓避乱时留下的铜铃。而且我就住在大王山脚下醉香楼里,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三个性格软弱的女子在抽泣。杨易安一招手,走过几个女渔民。
“大姐帮忙照顾下这几苦难的姐妹,”杨易安又在这几位女渔民耳边低声道,“你们都是女人,多点帮忙开导下。盯住别再让她们犯傻。”
几个女渔民把这三女子带到了旁边开导。
圆月如玉盘,月光如流水。
杨易安安排众人在福安岛开灶做饭,饭后将在岛上过夜,明天再开启工作。
福安岛的水匪会议厅里,烛火通明。杨易安于主位。参议会员有李勇强、杨清、石老爹、白发老将、柳明月、苏小妹、胡子男、胡秋明、公孙锦、鬼七、马富财、老渔翁、萧鸿图、秦香以及被水匪奴役的代表人。
“这次剿匪所得物资钱粮大家都清楚了吧。”杨易安望着桌上烛火道,“关于钱粮物资分配问题。我想从一千石粮中划出百分之三十作为‘福船储备粮’。用于接济北方流民的海上运输,或应对后续可能的天灾。大家认为可以吗?”
“杨掌柜真懂得积谷防饥,是个好主意。”渔翁按按胸口伤疤道,“台风季节,台风常常导致无法捕鱼,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余下的粮如何处理?”鬼七将手中的斧头往桌上一扔,“余下七百石,八万四千斤,若平分每人都系果个得两百多斤,够吃两百余天了。”
“余下的不能平分,”柳明月一拍桌子子站起来,“参与剿匪之人,每户按人口,先领三月口粮。被水匪奴役的百姓,每人每月三十斤救济粮。直到消耗殆尽为止。”
“谢杨掌柜救命之恩,这样子很分配公平!”被水匪奴役的戴银钗女子道。
杨易安目光最尖,见此女子十八芳龄,落落大方,眉清目秀,声如莺啼。他问:“怎么称呼你呢?”
“小女子名唤黄莺,泉州人氏。”
“黄莺与渔翁监督,秦香负责记账。”杨易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道,“这样子公平公正公开。”
会议厅灯火阑珊处,杨易安用手轻敲桌面,瞳孔聚焦于桌上烛火,缓缓开口道:“至于钱,畜牧的分配。我有两种方案提议。方案一通过“军功优先”快速凝聚战力;方案二则产业发展为核心,将金银牲畜转化为生产力,快速发展。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会议厅内烛火骤明,杨易安指尖划过杯沿,烛芯爆响的火星映得他眸色深沉:“先说军功方案。”他屈指叩击桌面,声音压过海风呼啸,“四成用于军功奖励与武装建设,三成用于公共建设,三成用于民生。”
“还有一种方案呢?”柳明月眼中闪过精明。
“一半用于产业启动资金,三成用于人才培养与抗风险。三成用于民生。”杨易安望向窗外的圆月,恰巧有片云路过,外面瞬时转暗。
鬼七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不用考虑!就采用第一种方案。”
“对!在这乱世,没有武力保护,攒再多的钱粮都得给他人作嫁衣。”渔翁频频点头。
场上所有人认同要加强武力保护。
杨易安指尖敲了敲案几,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木墙上,忽明忽暗。“诸位且听我细说。”他转向鬼七,“军功方案虽重武装,但需算清一笔账。打造甲胄兵器的银两用度,与训练民壮耽误的渔猎工时,如何平衡?”
老渔翁的伤疤在烛火下泛着淡红:“杨掌柜说得在理。上月台风毁了三张渔网,若壮丁都去练刀枪,谁来补网出海?”他顿了顿,从腰间摸出块被海水浸得发亮的船板碎片,“这是去年水匪劫船时砍断的舵柄,咱不是不懂防贼,是得先有饭吃。”
秦香突然翻开账本,指尖停在某页:“算过一笔账。若按军功方案,剿匪时出力最多的五户,每户能分三百两赏银。可若用来打造多几条福船,财富滚滚而来。”她抬头时,手中算盘在烛火里晃了晃,“乱世里刀枪是盾,可渔网才是碗。”
苏小妹忽然轻笑出声,从袖中抖开张草纸:“早算准了你们要争。”纸上用炭笔勾勒着鱼骨图,“看这:渔业产出三成换兵器,三成养工匠打农具,余下四成买粮囤地。待秋粮入仓,民壮训练也不迟。饿肚子的兵,拿不动刀。”
柳明月突然拍案而起,震得酒葫芦滚到桌沿:“妙!就像杨兄弟说的,鱼粉喂猪羊,猪羊粪肥田,田里长粮养人,人再拿粮换兵器。这才是活水!”她抄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液顺着嘴角滴在衣襟上,“鬼七你个夯货,要是把钱全砸在刀鞘上,明年这时候咱们还得喝海风!”
鬼七咧咧嘴,挠挠头。
云已经走远,圆月如玉盘。月光如银,将福安岛镀上了一层银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