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心中一动,不再多问,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红布包上系着的细绳。红布层层展开,最终,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眼前。霎时间,许知意的呼吸微微一滞,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
躺在红丝绒衬底上的,赫然是一副金针!
那不是普通的针灸针,而是完全仿照古代中医所用金针的样式,缩小打造的精致工艺品。针身细长,泛着温润柔和的金色光泽,针柄处还巧妙地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工艺极其精湛。每一根针都安放在对应的凹槽里,长短粗细略有不同,整套针具看起来既古朴典雅,又华贵非凡。
“这……这太……”许知意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喜悦,望向傅叶澜,“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这得花多少心思啊!”
傅叶澜看到她毫不掩饰的喜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不是一直说,老祖宗传下来的金针技法很神奇吗?虽然现在不能用真金做针治病了,但留着这样一套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我喜欢!我太喜欢了!”许知意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着那些精致的金针,指尖能感受到微凉的金属触感和细腻的纹路,“这礼物送到我心坎里去了。谢谢你,叶澜!”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感动。这份礼物,不仅贵重,更重要的是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意。他懂她对中医的热爱,记得她偶尔提起过的对古法针灸的向往。
“让龙哥帮忙找的。”傅叶澜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并不想多谈其中的周折。
但许知意能想象到,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要找到手艺如此精湛的工匠打造这样一套特殊的金针,绝非易事,龙哥那边肯定也费了不少功夫。
“真的,很谢谢你。”许知意再次郑重地道谢,将红布包重新仔细包好,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着什么绝世珍宝。月光下,她的笑容比星光还要璀璨。
然而,这份宁静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这对有情人沉浸在彼此给予的温暖中时,一个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的消息,在向阳村知青点炸开了锅,并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今年,上面分配下来了两个返城名额!
这个消息,对于这些离家数年、日夜期盼着能回到城市、回到父母身边的知青们来说,无疑具有原子弹般的威力。一时之间,知青点里暗流涌动,人心惶惶,又充满了某种压抑不住的渴望。每个人都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资历、人脉和可能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期待而又微妙的气氛。
关于这两个名额最终会花落谁家,村里很快就有了一些猜测。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其中一个名额,几乎毫无悬念地被认为是属于知青队长萧睦洲的。萧睦洲是第一批来的知青,资历最老,为人稳重踏实,劳动积极,处理事情公道,在知青和村民中威望都很高。他返城,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几乎没人会提出异议。
但另一个名额,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成了各种猜测和议论的中心。其中,呼声最高的,莫过于许知意。理由很充分:首先,她是村里的医生,凭借一手好医术赢得了村民们的普遍尊重和爱戴,这是她极大的加分项;其次,她即将与村长的儿子傅叶澜结婚,这层关系在很多人看来,意味着她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后台”。因此,大多数村民都觉得,这第二个返城名额,十有八九会落到许知意头上。
然而,这种“众望所归”,却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些人的神经。尤其是在知青点里,那些同样渴望返城的人,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忿忿不平到了极点的,当属李翠花了。
李翠花这段时间过得极其不如意。自从之前因为陷害许知意的事情暴露后,她在村里的处境一落千丈。
原本还算说得过去的活计被调换成了最脏最累的挑牛粪,工分也挣得少,经常吃不饱饭,穿的也是破旧不堪,有的只有满腹的怨气和日益强烈的、想要逃离这里的渴望。她无比怀念城里的生活,尽管父母或许并不待见这个女儿,但至少在家里,她不用为一口吃的发愁,不用在寒风中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她许知意占尽了!”李翠花在阴暗潮湿的知青点女宿舍里,听着外面村民们对许知意的交口称赞和对返城名额的议论,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而不自知。“她当了村医,勾搭上了傅叶澜,现在连返城的名额也要抢?”
一种强烈的不公感和嫉妒心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认定,许知意就是她不幸的根源,也是她返城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许知意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拿到名额回城享福,而自己却要在这个穷乡僻壤烂掉!
“我一定要把这个名额抢过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李翠花心中滋生、膨胀。她阴沉着脸,开始在脑子里飞速盘算起来。硬碰硬肯定不行,论人缘和贡献,她根本不是许知意的对手。必须想别的办法,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第二天下午,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生产队长请了假,说要进城去卫生院看看病。队长看着她蜡黄的脸色,也没多问,批了假。
李翠花独自一人走了十几里山路去了县城。
傍晚时分,她回到了向阳村。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许知意那间亮着温暖灯光的小砖房。李翠花停下脚步,站在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目光幽深地盯着那扇窗户,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许知意……”她低声自语,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这个回城的名额,注定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夜色渐浓,将李翠花的身影吞没,也掩盖住了她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和恶毒。一场围绕着返城名额的风波,伴随着嫉妒与野心,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村庄里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