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后，容砚的车将沈清越送回了公寓楼下。
她用指纹打开公寓门，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而沙发上，江以沫竟然还在。
陆梨盘腿坐在沙发中央，抱着一个抱枕，手机贴在耳边，眉头微微蹙着，表情有些纠结，声音也比平时低软许多：
“……嗯，我在朋友家……挺好的呀……你忙完了吗？……没有不方便……”
江以沫则像只炸毛的猫，在沙发前来回踱步，双手叉腰，时不时对着陆梨的方向翻个巨大的白眼，嘴唇无声地动着，看口型像是在骂“笨蛋”、“白痴”。
看到沈清越回来，江以沫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停止踱步，几步冲到她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生疏和昨晚的尴尬了，指着陆梨，语气又急又气。
“沈清越！你总算回来了！你快管管她吧！她没救了！真的！”
陆梨听到动静，慌忙对着手机说了句：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哈。”
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就飞快地按掉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向沈清越和气势汹汹的江以沫。
沈清越脱下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拖鞋，走到餐厅倒了杯水。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江以沫抢白，漂亮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就她那个男朋友！叫什么习谦的！刚给她打电话，查岗呢！问她到底在哪个朋友家，男的女的，为什么夜不归宿，语气阴阳怪气的！听着就来气！”
陆梨抱着抱枕，小声辩解：
“他没有阴阳怪气……他就是……就是关心我，怕我在外面不安全……”
“关心你？！”
江以沫声音拔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陆梨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他那叫关心？他那叫控制！叫pUA！你听不出来吗？他凭什么这么盘问你？你是他养的宠物吗？连在哪个朋友家都要跟他报备得一清二楚？”
陆梨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恼羞成怒：
“江以沫！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习谦他只是……只是比较在乎我，他怕我吃亏上当……”
“在乎你？怕你吃亏上当？”
江以沫双手抱胸，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陆梨。
“所以他就可以用那种审犯人一样的口气跟你说话？就可以限制你的社交自由？陆梨，你醒醒吧！你这根本不是谈恋爱，你这是在自我感动式犯傻！是恋爱脑晚期没得治了！”
“我不是恋爱脑！”
陆梨猛地站起来，眼圈有点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你们根本不懂！习谦他对我很好！他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会给我准备小惊喜……他只是有时候有点敏感，那是因为他之前受过伤，他缺乏安全感！我需要给他时间和耐心！”
沈清越一直安静地喝着水，听着两人的争吵。
听到这里，她放下水杯，她走到沙发边坐下。
“梨子，”
“他对你好，记得你的喜好，照顾生病的你，这些是恋爱中很基本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了些许，“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以此为理由，来干涉你的自由，质疑你的行踪，用‘缺乏安全感’作为控制你的借口。”
陆梨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在沈清越注视下，有些词穷。
“一段健康的关系，应该是相互信任，彼此支撑，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而不是让你变得疑神疑鬼，需要不断为自己辩解，甚至牺牲自己的社交圈子和个人空间。”
“我没有牺牲……”陆梨弱弱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还没有？”
江以沫忍不住又插嘴。
“就因为他一个电话，你刚才跟我们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听到什么似的！这还不叫牺牲？陆梨，没看出来！你会被一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陆梨被戳到痛处，猛地低下头，手指用力绞着抱枕的流苏，肩膀微微抖动，声音带着哽咽：
“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他……我相信他会改的……”
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江以沫气得直跺脚，转头对沈清越说：
“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彻底没救了！跟中了邪一样！”
“梨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确实无法完全体会。我们说什么，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
陆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作为朋友，我必须提醒你。保护好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还有……你的财产。不要因为所谓的‘爱情’，就毫无底线地付出一切，包括你的尊严和判断力。”
陆梨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似乎被“财产”和“索取”这两个词刺到了。
她想起习谦最近确实好几次隐约提过，他筹备个人影展资金紧张，希望她能帮帮忙，但她之前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或者用“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来说服自己。
看着陆梨陷入沉默和挣扎，沈清越知道点到即止。
她站起身，拍了拍陆梨的肩膀：“很晚了，先去休息吧。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想清楚。”
她又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江以沫：“江以沫也去客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以沫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但对上沈清越，那股火气莫名就消了一半，只好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懒得管你了”，然后转身走向客房。
陆梨独自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沈清越没有再去打扰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有些跟头，必须自己摔过，才知道疼。
她能做的，就是在朋友可能摔得头破血流之前，尽力在旁边拉一把，设置一道警示线，但最终是否要跨过去，决定权永远在当事人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