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攥着绢帕的手更紧了,帕上的墨竹纹样似要嵌进掌心,她既盼着明日能再与他对练,又怕近距离接触时再乱了心神,心像被两股力道拉扯着,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了。
只觉那方布帛都染了他的温度,烫得她掌心发麻。
她低头应了声“是,师父”,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眼前的月光。
眼角余光却瞥见他耳后悄悄漫开的淡红,从耳廓蔓延至颈侧,如雪地初绽的红梅,猝不及防落在她心头,漾开一圈又一圈暖波。
晚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剑穗,也卷起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心事,缠在月光里,轻轻晃荡。
练剑时残留在指尖的暖意尚未散尽,灵儿提着浅碧色裙摆,小心翼翼蹲在溪边。冰凉的溪水刚漫过指腹,便将残留的剑风锐气悄悄揉散,身后却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像晨雾掠过草叶,却足够让她心头一跳。
她回头时,正见萧冥夜立在不远处的青石板旁。晨露沾湿了他玄色衣袍的下摆,他指间却捏着支素银梅花簪,簪头的花瓣沾了点草屑,正是她方才转身练剑时,不慎从发间滑落的那支。
“你的簪子。”他缓步走近,声音比晨雾还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递来簪子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刻意与她的手隔着一寸距离,连衣料都不曾相碰,仿佛那簪子是易碎的琉璃,稍近便会惊扰。
灵儿慌忙伸手去接,指尖却偏偏勾住了他袖口的暗纹。
冰丝布料相触的瞬间,两人动作齐齐一滞。她指尖的溪水凉意,他袖口的体温,竟像两股电流般撞在一起。
灵儿猛地收回手,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银簪瞬间被掌心的热意裹住。
耳尖的热度顺着脖颈往上攀,连说话都带了几分发颤:“谢、谢谢师父。”
萧冥夜没应声,目光却落在她散乱的鬓发上。
几缕碎发沾在耳后,被晨露浸得微湿,衬得那截脖颈愈发莹白。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克制什么,忽然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耳后垂落的碎发。
那动作轻得不像话,仿佛触碰的不是发丝,而是云端的月光,怕稍重便会碰碎:“发簪松了,下次练功前……记得绾紧些。”
他指尖带着晨露的微凉,触到皮肤时,灵儿像被炭火烫到般缩了缩脖子。可再抬眼时,他已收回手,转身望向溪水尽头的晨雾,耳尖却悄悄漫开淡红。
那红色在晨光里格外分明,像雪地里刚绽的梅蕊,藏都藏不住。
入夜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珠砸在木屋窗棂上,噼啪作响,倒比白日的剑风更显喧嚣。
灵儿练剑时急于求成,一个旋身竟不慎岔了气,胸口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滞涩。萧冥夜见状,眉头微蹙,只得让她在里间盘膝坐在蒲团上,准备以内力为她疏导。
“放松心神,勿要抗拒。”他坐在她身后,声音比雨声还温和。双掌轻轻贴在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过来,带着熟悉的冷梅气息。
温和的内力缓缓涌入她的经脉,像暖流淌过冻僵的河床,将窒闷的痛感渐渐化开。可灵儿却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隔着衣料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连带着体内的内力都跟着躁动起来,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凝神。”萧冥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哑。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让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紊乱,微微前倾身体,拉近的距离让两人的衣料轻轻相贴。
他衣上混着雨气的冷梅香,瞬间裹住了她,连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再分不清是雨香,还是他的味道。
待内力疏导完毕,他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衣领,两人同时僵住。
窗外的雷声恰好响起,掩盖了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萧冥夜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脖颈,低声道:“今夜且歇着,明日再练。”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口,却在抬手推门时,悄悄攥紧了方才触到她衣领的手指。
寒冬腊月,山间落了厚厚的积雪,练剑时的寒气顺着袖口往骨子里钻。
灵儿练到一半,指尖冻得发僵,连剑柄都快握不住。萧冥夜看在眼里,却没说话,只是转身回了剑庐。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食盒出来,将里面的姜茶倒进粗瓷碗中,递到灵儿面前:“趁热喝,暖暖身子。”
灵儿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她低头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混着淡淡的甜意,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师父不喝吗?”她抬头时,正见萧冥夜望着她,目光落在她沾了雪沫的发梢上。他抬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我不冷。”话虽如此,灵儿却见他耳尖冻得泛红,便将手中的碗递到他面前:“师父也喝些吧,不然一会儿练剑该着凉了。”
萧冥夜望着碗中冒着热气的姜茶,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终是没拒绝。他接过碗,却没直接喝,而是将碗沿凑到方才她喝过的地方,浅酌了一口。灵儿看着这一幕,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落在身上的雪花都仿佛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