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双日尚未完全跃出地平线,空气中还带着荒漠特有的寒意。
法里德长老手持木杖,在那名被称为“雷爪”的部落首领(即昨天的壮汉)的陪同下,带着凌霄离开了城镇,向着峡谷深处行去。
越往深处走,地势越发崎岖,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饱吸了鲜血的赭红色。空气中弥漫的古老精气越发浓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壁裂缝前。裂缝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热力和磅礴的能量波动。
“前面就是‘祖地之眼’,大地精气最汹涌之地。”法里德长老停下脚步,神色肃穆地看着凌霄,“《古神锻体诀》并非温和的功法,它霸道无比,引荒古精气入体,如同引火烧身,淬炼每一寸血肉、经脉、乃至神魂。过程中,你之前所受的暗伤、那噬魂之力,都会被一并激发、磨炼,痛苦将是之前的十倍、百倍!一旦心神失守,便是精气反噬,爆体而亡的下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霄看着那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裂缝,感受着其中那足以碾碎精金的磅礴力量,眼神却没有任何动摇。
“前辈,我意已决。”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唯有历经烈火,方能重生。这点痛苦,与我肩负的责任相比,不算什么。”
法里德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再多言,将一枚用不知名兽骨刻满了玄奥纹路的骨片交给凌霄:“这是《古神锻体诀》第一重的功法要诀与观想图。能领悟多少,能承受多久,看你自己的造化。雷爪会守在外面,为你护法,但无人能帮你承受其中的痛苦。”
凌霄接过骨片,神念沉入,瞬间便被那古老、蛮荒、却又蕴含着无上力量的功法所吸引。其原理竟是以自身为熔炉,引大地荒古精气为火,煅烧杂质,锤炼本源,追求肉身成圣,力破万法!与当前流行的炼气之道截然不同,更侧重于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
没有犹豫,他对着长老和雷爪郑重一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步入了那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裂缝之中。
一入裂缝,仿佛一步踏入了炼狱熔炉!
恐怖的高温瞬间包裹而来,那并非单纯的热量,而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狂暴无比的荒古大地精气!它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进凌霄的每一个毛孔,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身体!
“呃啊——!”
即使早有准备,那难以形容的剧痛还是让凌霄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经脉如同被岩浆灌入,寸寸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一直潜伏在他体内、不断侵蚀生机的暗红色“噬魂之力”,仿佛被这外来的狂暴精气刺激,也瞬间暴动起来,与荒古精气在他体内疯狂冲突、厮杀!
两股同样霸道、属性却截然不同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凌霄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彻底撕碎!每一秒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已出血,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强行运转起《古神锻体诀》的法门!
功法运转,他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开始主动地、更加疯狂地汲取周围的荒古精气!
更多的“燃料”涌入体内,使得内部的“燃烧”更加猛烈!痛苦呈几何级数飙升!
但他不管不顾,心神完全沉浸在功法之中,引导着那狂暴的精气,按照特定的路线冲刷着经脉,锤炼着骨骼,挤压着五脏六腑…
同时,他观想着骨片上那尊顶天立地、浑身肌肉虬结、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力的古老神魔虚影,以此稳固心神,对抗那无边的痛苦。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凌霄的身体表面,不断渗出漆黑的、带着腥臭味的杂质和淤血,那是被逼出的体内暗伤和毒素。但很快又被高温蒸发。他的皮肤一次次开裂,鲜血刚刚流出就被烤焦,然后又在精气的滋养下艰难愈合,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坚韧…
体内的噬魂之力在更加霸道的荒古精气碾压下,节节败退,被一点点磨灭、净化…
但这个过程,无异于将一个人反复投入熔炉煅烧、敲打、重塑!
裂缝外,雷爪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血肉撕裂声,以及凌霄那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这位见惯了血腥的部落勇士,也忍不住面色发白,对里面那个外来者产生了一丝敬佩。
法里德长老则闭目感应着里面的能量变化,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此子的意志…堪称恐怖。竟能在那等痛苦下维持功法运转…”
“嗯?噬魂之力反扑了…好凶戾的能量…”
“咦?他的气血…似乎在发生某种蜕变?竟然融合了一丝荒古气息?”
一天,两天,三天…
凌霄在祖地之眼中,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他的意识无数次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又无数次被强大的执念和不朽剑魂拉回。
就在他几乎要达到极限,身体和神魂都要被彻底焚毁之时——
他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主钥匙碎片,再次微微发热!一股清凉的、中正平和的、却带着某种至高法则意境的能量缓缓流出,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能量并非参与淬炼,而是如同最精妙的润滑剂和稳定器,极细微地调和着荒古精气的狂暴,修复着最细微的损伤,并引导着他的肉身向着一种更完美、更契合法则的方向蜕变!
是了!这“大地之芯”碎片,本就蕴含着某种世界本源之力,与这荒古精气同源,却又更高层级!
得到碎片的相助,凌霄压力骤减,《古神锻体诀》的运转陡然顺畅了数倍!
轰!!!
他体内仿佛某个枷锁被打破了!磅礴的荒古精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的丹田,被压缩、凝练,最终形成了一颗微小的、却沉重无比、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力量种子!
古神锻体诀,第一重,成!
与此同时,那顽固的噬魂之力,也终于被彻底磨灭,化为乌有!
凌霄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如同两道实质的电芒,刺破了眼前的暗红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如同爆豆般的清脆响声。
原本有些消瘦的身躯,此刻变得匀称而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隐隐有暗金色的光泽流动。
轻轻一握拳,空气都被捏爆!感受到体内那奔腾如大江大河的恐怖力量,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一拳就能打爆一座山!
伤势不仅尽复,肉身强度更是一举突破了之前的瓶颈,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单凭这具肉身,恐怕就足以硬撼化神期修士!而他的修为,也水涨船高,恢复到了元婴后期,并且无比稳固,带着一股蛮荒厚重的意境!
更重要的是,他对力量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恭喜你,星旅者。你成功了。”法里德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欣慰和复杂。
凌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天地与自身那丝微妙的联系,大步走出了裂缝。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雷爪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头人形凶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敬畏。
此刻的凌霄,虽然气息内敛,但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给人一种不可撼动、力量无穷的感觉。
“多谢长老成全!”凌霄对着法里德长老,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若非这部落秘法,他恐怕难以如此快速恢复,甚至因祸得福。
法里德长老摆了摆手:“这是你自己挣来的造化。看来预言并非虚言,你或许真的能为我荒古界带来一些…变化。”
他话中有话,但并未明言。
…
回到部落,凌霄的待遇已然不同。部落居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敬畏。他尝试着与雷爪等人用简单的肢体语言和刚刚学会的几个词汇交流,关系融洽了不少。
通过观察和偶尔的交流,凌霄对这片“荒古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是一个文明程度不高、环境恶劣、但却崇尚力量和古老传统的世界。这里的居民似乎天生体魄强健,能吸收大地精气炼体,但似乎缺乏系统的炼气法门,对星空外的世界一无所知,被困于此界已有万载。
而“大地之芯”(钥匙碎片)在他们的传说中,是地母的恩赐,是力量的源泉,但也伴随着灾难的预言。
当晚,法里德长老再次将凌霄请到石屋。
“星旅者,你已证明了自己拥有承载力量的资格和意志。”长老神色凝重,“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那预言的后半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