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声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沈行知伸出手,想要触摸镜中的那张脸。
指尖还未碰到冰冷的镜面,画面猛然一震。
“咔嚓。”
一声脆响,水晶镜的中心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镜中的华丽房间瞬间扭曲、崩碎,化作一团旋转的灰雾,最后彻底归于黑暗。
碗里的血水停止了旋转,那滴凝聚的血珠也彻底散开,将一碗清水染得浑浊。
“她察觉到了。”江月瑶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死寂,“我用你的财路给她开的口子,正在被她堵上。”
沈行知猛地收回手,身体因巨大的失落而晃动。
他看向江月瑶,眼中的血丝比刚才更重了。“念念她……她怎么样了?”
“魂魄快被抽干了。”江月瑶直白地回答,“那个房间,不是家,是一个展示柜。你妹妹是被放在里面的藏品,等待着被她的‘主人’取走。”
她伸手点了点那面裂开的镜子。
“你看到那个金色的鸟笼了吗?”
沈行知点头,那个鸟笼的华美与女孩的空洞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那不是养鸟的。”江月瑶说,“那是‘镇魂笼’,是锁住她最后一丝魂魄不散的枷锁。一旦她被彻底掏空,就会有人打开笼子,将新的‘东西’放进去,占据那具躯壳。”
沈行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天灵盖,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要怎么做。”他看着江月瑶,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江大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江月瑶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身走到曲歌的电脑前。
屏幕上,天鸿集团的股价K线图,像一道绿色的瀑布,直冲谷底,封死在跌停板上。
各大财经新闻的头条,全都被沈氏集团的“技术突破”所占据。
“林婉柔现在一定焦头烂额。”曲歌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她正动用所有关系和资金,试图稳住市场,挽回信誉。”
“所以她心乱了。”江月瑶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旁的京市地图上,“她的阵法也乱了。用钱堆起来的阵,最怕财路不稳。现在就是她那个乌龟壳最薄弱的时候。”
她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处,京市北郊,云麓山庄。
“你的人进不去,警察也需要搜查令。”江月瑶说,“但你之前被扣下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搜查令。”
沈行知猛然抬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非法拘禁的罪名,警方完全可以介入。”
“没错。”江月瑶拿过沈行知的手机,翻找出齐云瑞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齐云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江月瑶,你知道你今天下午干了什么好事吗?整个京市的金融圈都快炸了!我们接到几十个报警电话,说沈氏集团散布虚假消息,恶意做空对手!”
“齐队,”江月瑶打断他,“我现在给你一个更大的案子。”
“我没空听你……”
“二十年前的儿童失踪案,受害者沈念,我找到了。”江月瑶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听筒,“她被非法囚禁在云麓山庄A栋,户主,天鸿集团董事长,林婉柔。”
电话那头沉默了。
齐云瑞的呼吸声变得沉重。
“你有证据?”
“沈氏集团的一名员工,今天下午在云麓山庄附近被林婉柔的安保人员非法扣押,至今未释放。这是你们进入的理由。”江月瑶继续说,“我有人质的具体位置,别墅的内部结构图,以及一个可以绕开所有物理安保和电子监控的入口。”
她一边说,一边用沈行知的手机,将一张她刚刚凭记忆画出的草图发了过去。
“别墅西北角,花园灌溉系统的总阀室。那里是她整个风水阵法的能量薄弱点,也是安保监控的绝对死角。”
齐云瑞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图片,那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入口、路线和目标房间。
“人质情况很危险,魂魄正在被邪术抽取,随时可能死亡。”江月瑶加重了语气,“我需要你立刻调动特警,最高级别的突击许可。我们没有时间等常规流程。”
“林婉柔不是普通人,动她,需要市局高层的批准。”齐云瑞的声音透着一股棘手。
“那就告诉你的高层,”沈行知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江月瑶身边,他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对着话筒沉声说道,“我,沈行知,以沈氏集团和我个人全部的声誉担保,江大师提供的所有情报,真实有效。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另外,齐队长,二十年前,经手我妹妹失踪案卷宗的,就有京市江家的江鸿远。现在,囚禁我妹妹的人,和江家的‘青岚慈善基金会’有直接的资金往来。”
沈行知的声音冰冷刺骨。
“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多深,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现在,要么你带人来,要么我带人闯进去。你选。”
电话那头,齐云瑞深吸了一口气。
“把你的实时位置发给我。所有人,原地待命,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
沈行知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封锁云麓山庄所有出入口,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切断山庄对外的所有网络信号,物理切断。”
他下达完指令,看向江月瑶。
“江大师,接下来呢?”
“等。”江月瑶只说了一个字。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
云麓山庄的方向,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一片乌云,黑沉沉地压在那里,像一块巨大的锅底。
曲歌坐立不安,不停地刷新着电脑页面,仿佛想从上面看出什么花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约十分钟后,沈行知的私人手机,那个只用于最核心联系的号码,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看了一眼江月瑶,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沈行知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里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就在沈行知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时,一个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声音雍容华贵,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沈总,真是好手段啊。”
是林婉柔。
沈行知的瞳孔骤然收缩。
“用百亿的集团当炮仗,就为了在我这听个响儿。这份魄力,我林婉柔佩服。”
“把我的人放了。”沈行知冷冷地说。
“你的人?”林婉柔轻笑一声,“哦,你说那个鬼鬼祟祟的商业间谍啊。别急,警察同志正在路上,很快就会来处理他了。”
她的话音一转,带着一丝玩味。
“不过,沈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你以为你今天砸的是我的股价吗?”
“不。”
“你砸的是你妹妹活命的最后一点机会。”
林婉柔的声音陡然变冷,像淬了冰。
“本来,你的宝贝妹妹还能作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在我的收藏室里多待几天。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会亲手敲碎她。”
“就在你找到她之前。”
“嘟…嘟…嘟……”
电话被猛地挂断。
沈行知捏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她要动手了!”他看向江月瑶,眼中是燎原的怒火和滔天的恐慌。
就在这时,江月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齐云瑞。
“下来。”齐云瑞的声音简洁有力,“车在楼下,我们路上说。”
江月瑶挂断电话,拿起自己的布包。
“走吧,沈总。”
她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平静地开口。
“去拆了她的乌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