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鸿得了太后吩咐,取出脉枕,垂眸道:“请娘娘伸手。”
沈清弦依言将手腕放在脉枕上,心中飞速盘算。太后想让楚轻鸿探她的底,她绝不能暴露穿越的秘密,但“邪祟侵体”的借口在真正的医术高手面前恐怕也站不住脚。她必须引导楚轻鸿的判断,至少,不能让他得出对自己不利的结论。
楚轻鸿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间。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清香,触感微凉,力道却恰到好处。
殿内一片寂静,太后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注意力全在这边。
楚轻鸿凝神静气,仔细感知着指下的脉搏。起初,他神色平静,但渐渐地,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讶异和……困惑。
这脉象……浮取滑利,似有心血涌动、思绪纷杂之象,这与传闻中沈贵妃近日“行为异常”倒能对应。但沉取之时,却又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韧性?一种与表面柔弱截然不同的生命力在脉息底层涌动。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脉象与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为真正的沈大小姐请脉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记忆中的沈大小姐,脉象如她的人一般,是温婉而内敛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而眼前这位贵妃娘娘的脉象,却复杂得多,既有浮滑纷乱,又有沉潜坚韧,仿佛……壳还是那个壳,里面的“魂”却换了味道?
他不由得抬起眼,再次看向沈清弦。恰逢沈清弦也正“紧张”地望着他,那双酷似故人的眼眸里,此刻盛满的不是记忆中的哀婉娴静,而是一种灵动的、带着些许不安和……狡黠?(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的光芒。
楚轻鸿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眼神……太不一样了。
“楚太医,”太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沈贵妃的脉象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妥?”
楚轻鸿收敛心神,收回手,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脉象确有心血耗损、神思不属之兆,肝气亦有些郁结,想必是前些时日受惊,加之思虑过多所致。需好生静养,舒缓情志。”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符合表面症状的说法,绝口不提脉象底层的异常以及与从前的迥异。
沈清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楚轻鸿,似乎并未完全站在太后一边?或者,他只是秉持医者谨慎的原则?
太后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但也不好再追问,只淡淡道:“既如此,便有劳楚太医开几副安神解郁的方子吧。”
“微臣遵旨。”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陛下驾到!
萧彻迈步走入佛堂,玄色龙袍在沉静的佛堂内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沈清弦,见她安然无恙,随即落在正在书写药方的楚轻鸿身上,最后才向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来了。”太后笑容温和,“哀家正让楚太医给沈贵妃瞧瞧,开些安神的方子。”
萧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楚轻鸿:“楚太医,贵妃凤体如何?”
楚轻鸿将刚才对太后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言辞谨慎,不露破绽。
萧彻听罢,未置可否,只是看着楚轻鸿那专注书写药方的侧影,以及沈清弦似乎因楚轻鸿的诊断而略微放松的神情,心中莫名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
这楚轻鸿,容貌俊雅,气质温润,医术又高明,在宫中女眷中风评极佳。看他与沈清弦站在一起,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嗯,暂且算我见犹怜?竟有种刺眼的……和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