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林间的温度也随之降低。陈默熟练地收集枯枝，在避风处升起一小堆篝火。
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他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便携的铁锅架好，看向伊蕾拉。
伊蕾拉会意，拿出食材。条件有限，炒菜是别想了，只能将所有食材处理一下，一锅乱炖。
很快，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的白雾便袅袅升起，给这清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伊蕾拉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看着陈默专注搅动汤勺的侧影，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她接过陈默递来的木碗，小心地吹了吹气，小口啜饮着。
味道很清淡，但对于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的两人来说，已是难得的慰藉。
喝了几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伊蕾拉忍不住抬起眼眸，好奇地问道：
“看你做这些事……生火、搭灶、煮东西，都好熟练。你以前经常在野外过夜？”
陈默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让火焰燃烧得更充分些，头也不抬地回答：
“嗯。在进入学院之前，我是个冒险者。风餐露宿是常态，这些都是活下去的基本技巧。”
“冒险者？”伊蕾拉显得有些惊讶，灰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微微闪动。
她仰头望着从林间枝叶缝隙中透出的点点繁星，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向往：
“我小时候，在学院图书馆里看过好多冒险者的故事。
寻访大陆上不为人知的秘境，结交性格各异的伙伴，战胜强大的魔物与敌人……
说实话，那时候我还偷偷畅想过，等以后成了高阶法师，一定要去当几年冒险者，体验一下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放弃了。”
陈默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调侃：
“高高在上的伊蕾拉院长，穿着华丽的法师袍，拿着比你人还高的法杖去当冒险者？我想象不出那画面。”
没等伊蕾拉反驳，他神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而且，冒险者并不是什么好职业。收入极不稳定，时刻与危险相伴，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丢掉。你这性子，不适合。”
伊蕾拉顿时不服气了，把木碗往旁边一放，瞪着他：“我什么性子？怎么就不适合了！”
陈默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回答：“很怪。”
他看着伊蕾拉气鼓鼓的脸，补充道，“你这种性子，要是真当了冒险者，很难结交到队友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小刺，轻轻扎在了伊蕾拉的心上。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脸上又绽开一个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
“如果我真当了冒险者，那不是就能和你组队了嘛！我们俩……嗯，两个怪人，看起来还挺搭的？”
这次，轮到陈默沉默了。他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树枝。
一段时间后，陈默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堆，打破了沉默：“不早了，睡觉。我守夜。”
伊蕾拉却摇了摇头，坚持道：“冒险者守夜不都是轮班的吗？一个人守上半夜，一个人守下半夜。你总不能一直不睡。”
“普通冒险者小队确实如此。”陈默解释道，“但我不一样。我冥想时也能保持对周围百米范围的警戒，不碍事。”
“那也不行！”伊蕾拉难得地固执起来，“我守上半夜！就这么说定了！反正……反正我觉得熬夜可比早起容易多了。”
她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陈默看着她这副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随你。”
他不再多言，走到一旁相对平整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几个呼吸间就进入了冥想状态，气息变得平稳。
伊蕾拉抱着膝盖，在篝火旁缩成一团，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不远处已进入冥想状态的陈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唯有火焰噼啪作响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她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悄悄探起身子，仔细观察陈默。
见他呼吸悠长平稳，周身魔力内敛，俨然是进入了深度冥想。
“哼，还说什么冥想时能保持警戒……”她撇撇嘴，心里嘀咕，
“深度冥想和浅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能控制醒来的时机罢了，真当我一个高阶法师不懂？”
她环顾四周，夜色浓重，篝火的光芒之外一片寂静，并未察觉到什么野兽的气息。
一种混合着冲动与偷偷摸摸的心思悄然滋生。身上那黏腻血腥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她必须立刻清理干净！
伊蕾拉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每一步都轻得像猫，生怕惊扰了那道沉静的身影。
她绕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方，确认完全隔绝了陈默的视线，这才松了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起来。
在这种荒郊野外，露天换衣服……还是离一个男人这么近的地方！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让她指尖都有些发麻。
她飞快地褪下那身破损染血的衣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湿润的毛巾，借着夜色的遮掩，迅速擦拭着肌肤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尘土。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战栗，但更多的注意力却始终分出一缕，紧紧系在不远处那个冥想的身影上，耳朵竖起着捕捉任何一丝异动。
而后她迅速套上一套崭新的白色内衬，然后是熟悉的深色法袍与裙装，与之前那套几乎一模一样。
将换下的脏污衣物用一个小魔法小心处理掉，不留痕迹。
想了想，她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大衣，轻轻走过去挂在了陈默身上。
看到他露出的整个后背时，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再次蹑手蹑脚地摸回篝火旁，重新抱膝坐下，将自己团成一个安分的黑色团子。
而在不远处，始终维持着冥想姿态的陈默，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很遗憾，他原以为自己的定力足够强，但真当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勾勒出来时，他还是被迫气血上涌了一会。
直到伊蕾拉重新换上衣服，他才靠着净心咒压下邪火。
但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大衣，一丝久违的暖意涌上心头。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重新进入深度冥想之中。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