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旗升至杆顶,绳索绷紧的声响传入耳中。我未回头,只将玉玺交予身后李铮,低声吩咐:“入匣,加封,暂存中军帐。”
他接过,动作稳重,不再多言。
风自城头掠过,吹动袍角。昨夜宫门闭合前的一幕已成定局,曹叡退入殿内,再未露面。百姓得粮,军心安定,洛阳城中哭声渐歇,街巷间已有挑担小贩试探着叫卖。乱世终结的征兆,不在钟鼓齐鸣,而在这悄然复苏的烟火气里。
我转身步入宫门内侧高台,李铮紧随其后。
“河北诸郡的使节到了?”
“刚至宫前广场,共七人,携竹简户籍,皆跪候于阶下。”
我点头:“不必亲见。你代我接表,每郡赐帛一匹、米五石,另拟诏令——凡归附者,守令留任,赋税减三成,三年免徭役。”
李铮提笔疾书,片刻后呈上草诏。我略览一遍,朱笔批“准”字,交还于他。
“传令各门守将,凡持降书者,一律放行,不得盘诘。另遣快马赴邺城、广平、阳平,宣告新政。”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自东阶奔上,单膝跪地:“启禀丞相,幽州急报——辽东遣使西来,已过蓟县,不日将至洛阳!”
我眉心微动。
公孙渊终究坐不住了。
此人盘踞辽东三十余年,自诩海外天子,曾受魏封又私通东吴,反复无常。我早命无人机数次飞越辽水,拍下其城防布署。襄平城外屯兵八千,火炮阵地隐于山口,看似固若金汤,实则不过虚张声势。他若真敢称王,装甲车三日便可踏平其府。
“使者几人?带何物?”
“三人,为首者乃其幕僚,另有一少年随行,自称渊之次子,携木匣一口,内藏辽东地形图。”
我冷笑:“以子为质,献图求安,倒是识时务。”
李铮低声道:“是否召见?”
我摇头:“不急。先让他在城外驿馆候三日。”
“为何?”
“我要他亲眼看着河北诸郡如何归降,我要他知道,洛阳不只胜在兵强,更胜在令出如山。”
李铮会意,立即命人将此前无人机所摄洛阳之战影像刻录铜板,共制五套,另附传单,上书:“此即魏都之结局。凡抗命者,同此下场。”命快马疾驰幽州,交予边将,转呈辽东来使。
次日清晨,宫前广场再聚人影。
河北七郡使者齐列阶下,双手捧简,依次呈上户籍版图。李铮代我受降,宣读诏令。每宣一郡,使者叩首谢恩,神情由惶恐转为释然。
我立于高台,俯视全场。
一名来自魏郡的老吏颤声言:“自黄巾之乱,百年征战,百姓流离,今日终见天日。”
台下诸使皆哽咽。
我命人取笔,在黄帛上亲书“安民诏”三字,悬于宫门。
第三日午时,辽东使者终至。
三人风尘仆仆,衣襟染沙,少年面色苍白,双手紧攥衣角。李铮引其入宫前广场,立于使群之末。
我缓步出殿,立于玉阶之上。
“辽东公孙渊,遣何人至此?”
为首幕僚伏地:“小人姓韩,奉主公之命,献辽东全境舆图,愿归大汉版籍,永为藩臣!”
他身后少年膝下一软,跪倒在地,头不敢抬。
我淡淡道:“你便是公孙修?”
少年颤声:“是……罪子公孙修,奉父命入质,不敢求赦,唯愿北疆安宁。”
我未答,只向李铮示意。
李铮挥手,两名士卒抬出木匣,打开,内藏铜板五枚,图像清晰——装甲车碾过洛阳城门,火炮轰击司马懿军阵,无人机低空盘旋,神机营列队冲锋。
韩姓幕僚目光扫过,脸色骤变。
我又命人展开传单,递至其前。
他双手接过,读至“若三日内无使至,则装甲车出山海关,火箭炮指襄平”,指尖微微发抖。
我开口:“你主拥兵自重,割据海外,本可闭关自守。今来归降,是真心,还是迫于兵势?”
韩使叩首:“实……实因见河北诸郡皆降,知天命在公,不敢逆也!”
“那你主可曾言,若我不纳其降,当如何?”
“主公言……愿举族自焚于襄平城头,不使汉军费一箭。”
我轻笑:“痴人说梦。你若真烧了城,我只需两轮火箭炮覆盖,十里之内,寸草不留。”
台下寂静。
良久,我道:“传我诏令。”
李铮捧诏上前。
“辽东太守公孙渊,能识天命,率先归附,免动干戈,朕心甚慰。特封为平虏侯,世守辽东,统辖三郡十县,岁贡减半,军政自理。其子公孙修,暂留洛阳,待三年后归。”
韩使叩首再拜,声泪俱下:“谢天恩!谢天恩!”
少年公孙修亦伏地泣不成声。
我抬手,命人取锦袍一件,赐予少年。
“起来吧。你在洛阳,非为囚质,乃为宾客。饮食起居,一如我军将子弟。”
少年抬头,眼中仍有惧意,却多了几分暖色。
我又命神机营列队。
五辆装甲车自宫门缓缓驶出,履带压过青石,车身虽覆布,枪炮轮廓仍清晰可见。车顶机枪手持枪肃立,神机营步兵列阵而行,步伐整齐,甲光映日。
车队绕宫前广场一周,缓缓停于辽东使者面前。
我道:“你可将此景绘图带回,交予你主。告诉他,我今日不战而收辽东,是念其顺天应人。若有异心,此车明日便可至襄平城下。”
韩使叩首:“小人必如实转达,主公再不敢生二心!”
我挥手,命人引使者入驿馆安顿,赐酒食,厚待之。
李铮低声问:“真许他世守辽东?”
我望向北方。
“辽东偏远,山海阻隔,强取不易,久守更难。不如以名位羁縻,使其自守边陲。待日后国力充盈,一道军令,便可换将易帜。”
他点头:“属下明白了。”
黄昏时分,最后一匹快马自北门入城。
骑者滚鞍下马,跪呈文书:“启禀丞相,广平、阳平、魏郡已换旗,守令开仓放粮,百姓焚香迎诏!”
我接过文书,看罢,置于案上。
“传令下去,各郡降表已悉数收讫。自即日起,河北诸地尽归版籍,吏治如旧,民心为本。”
李铮记下,欲退。
我忽道:“再传一道密令。”
“请示下。”
“命山海关驻军,暗中测绘辽水走向,勘察通往襄平之道路。另,调两架无人机,每月一次,飞越辽东上空,记录其城防变动。”
李铮一怔:“丞相仍不放心?”
“人心易变。”我缓缓起身,“今日他因惧而降,明日若见我势衰,未必不反。防患未然,不在一时,而在长久。”
夜深,宫中灯火渐稀。
我独坐殿中,案上摊开一幅新绘地图——自洛阳北出,经邺城、幽州,直至辽东半岛尽头。红线标注处,皆为已归附之地。
唯有塞外草原与西域诸国,尚在图外。
李铮进来,低声禀报:“辽东使者已安歇,其子入梦前,问能否明日去市集走一遭。”
我轻叹:“去吧。让他看看,这洛阳的市井,比襄平如何。”
他退下。
我合上地图,抬头望向殿外夜空。
星辰密布,黄河如带,蜿蜒于北地。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传令兵冲上高台,声音急促:“启禀丞相!敦煌急报——有胡商自西来,言西域诸国闻我灭魏,皆震惧,愿遣使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