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壁冰冷潮湿，水珠沿着金属表面滑落。凌风贴着管道边缘缓慢移动，呼吸放得很轻。他凭借记忆在脑中构建出完整地图，每个感应器的位置和扫描频率都记得很清楚。
左前方三米处有个红外感应器。他侧身滑过去，衣角距离感应范围只差两厘米。
右转是声波探测器。他落脚无声，连灰尘都没带起。
这段路他走了四十分钟。每前进一米都要考虑多种躲避方案。汗水从额头滑落，还没碰到金属就被内劲蒸发了。
终于到达目标区域。
通风口栅栏就在眼前。他取出微型切割器，刀口贴上栅栏时停顿半秒，确认下方没有守卫经过。
嗤——
细微的切割声被管道内的气流声掩盖。
取下栅栏，他低头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下方是个体育馆大小的空间。几十个两米高的透明容器整齐排列，里面浸泡着扭曲的人形生物。
有的多长出手脚，有的皮肤完全硬化，还有的头颅变得畸形。营养液中漂浮着脱落的组织和血丝。
实验室墙上挂着各种解剖工具，地面排水槽里有暗红色的污渍。福尔马林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看向中央区域。
不锈钢手术台上，一个年轻教众被牢牢绑住。胸口已经被切开，能看见跳动的心脏和森白的肋骨。
三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围在手术台边。一人用激光刀切割组织，另一人往胸腔内安装银色金属元件。血液不断从切口涌出，又被吸管及时抽走。
“神经接驳完成百分之八十。”主刀研究员头也不抬，“准备注射催化药剂。”
助手拿起注射器，针管内紫红色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
手术台上的教众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惨叫。那声音混杂着野兽垂死的嘶吼和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
周围守卫和研究员的脸上却浮现狂热神情。他们眼睛发亮，嘴角不自觉上扬，像是在观看神圣仪式。
凌风的拳头猛地握紧。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汹涌的杀意在胸中翻腾。
二十年前母亲被迫中断的研究，竟被这些人用来进行如此残忍的实验。
杀意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
仅仅这一丝。
下方一个黑衣执事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通风口：“谁在上面？”
凌风瞬间收敛所有气息。心跳降至每分钟十次，体温降低三度，连毛孔都完全闭合。整个人如同嵌进通风管的石块。
同时按下袖口的微型干扰器。
黑衣执事腰间的探测器发出短暂杂音，屏幕闪过雪花。
“设备故障？”旁边的守卫疑惑道。
黑衣执事眯眼盯着通风口看了十秒，最后挥手：“加强通风系统检查。发现异常立即报告。”
他转身时，眼中仍带着疑虑。
凌风保持静止整整二十分钟，直到下方守卫换岗才悄悄退入管道深处。
秘密已经揭开。
怒火在胸中燃烧。
平静即将结束。
……
实验室监控室内，黑衣执事调出所有通风管道的结构图。
“通知警卫队，每半小时检查一次通风系统。”他指着图纸上的几个关键点，“特别是这些位置，加装运动传感器。”
“执事大人，您认为有人潜入？”
黑衣执事没有回答，只是反复查看刚才设备异常时的监控录像。
画面一切正常。
但他确信，那一瞬间的危机感不是错觉。
“让技术部彻底检查干扰源。我要确认是设备老化，还是……”
他抬头看向头顶交错的管道网，眼神阴沉。
有什么东西，已经溜进来了。
凌风退到实验室角落，后背抵住冰冷的金属墙壁。他放轻呼吸，隐形眼镜的镜头不断转动，记录下实验室内的景象——变异的实验体，福尔马林中的残肢，沾血的手术台。
这些证据足够让圣教在欧洲曝光。
他必须尽快离开，把情报送出去。
正要转身时，通道那头传来拖拽声和压抑的哭泣。
两个黑衣守卫拽着一个年轻女孩。她的灰袍被扯开大半，皮肤上满是青紫痕迹。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死寂。
“跑？你能跑到哪去？”左边的守卫狞笑，粗糙的手在她腿上狠狠一掐，“你这种祭品，最适合‘净化’。”
右边的守卫舔了舔嘴唇，声音兴奋：“执事说了，今晚祭典需要新鲜的处女。我们先替神明验验货……”
女孩身体发抖，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凌风的手指收紧。
他应该继续躲藏。潜入尚未完成，身份暴露计划就全完了。
但那双眼睛……
那双绝望的眼睛，让他想起多年前在非洲某个战乱小镇见过的画面。那时他还年轻，却已掌握生杀大权。
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同样的眼神。
他救了她。
后来她成了阎罗殿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
思绪回转，两个守卫已经拖着女孩拐进侧道。那是监控死角，也是通往“净化室”的路。
凌风动了。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像影子般贴近。在守卫反应过来前，双手闪电般伸出——
咔嚓。
两声骨裂几乎同时响起。
两个守卫软软倒下，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淫笑。
凌风扶住差点瘫倒的女孩，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用教众暗语说道，“我带你离开。”
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但对上他的视线时，突然不再发抖。她用力点头，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凌风架起她，快步走向最近的紧急通道。只要穿过前方那道合金门，就能进入地下管网——
门开了。
黑衣执事带着一队守卫正好从门外进来。双方在狭窄的通道里迎面撞上。
时间凝固了一秒。
执事的目光扫过凌风，扫过他扶着的女孩，最后落在地上那两具尚未冷却的尸体上。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
没有犹豫，没有质问。黑衣执事的手猛拍向腰间警报器——
刺耳的蜂鸣撕裂地下基地的寂静。
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如同恶鬼。
轰——
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在凌风身后落下，封死退路。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通道前后所有出口都被彻底封死。
黑衣执事在闸门落下前一秒退到安全区，透过最后缝隙，凌风看见他脸上狰狞的笑容。
“抓住他们！”执事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在封闭空间内回荡，“要活的！祭典需要新鲜祭品！”
凌风将女孩护在身后，缓缓抽出腿侧的匕首。
刀刃在红光下泛着冷光。
通道两端，密集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