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到这话，来了兴致。
毕竟，她期待昆仑之行很久了。
“师兄放心。”
“以我如今的速度，根本用不着半年，便可稳固在炼气化神中期。”
“到时候，昆仑论道大会上，我定要给咱们洞玄观，给师父师兄，挣个大大的脸面回来！”
小姑娘说得豪情万丈，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大杀四方，引得无数同道中人惊叹侧目的场景。
她修行至今，顺风顺水，进境一日千里，自信心早已爆棚。
陈玄看着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修行上的事了解得越多，反而越发飘了。
她只知道自己进境神速，却没想过，她从开始修行，还不足一年。
还不知道与那些十年，几十年一步一个脚印的练上来的修士的差距在哪里。
不过，他也不打算直接戳破她的幻想。
有些跟头，不亲自摔一跤，是不会长记性的。
林黛玉看着陈玄这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的表情，瞬间就不乐意了。
“师兄不信我？”
陈玄端起茶杯，目光落在院中一个笨拙地扎着马步，另一个则蹙眉枯站的两个身影上。
“你如今修行不足一年，便已是炼气化神，这等天资，确实世所罕见。”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话一出，林黛玉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
那光彩，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
没有什么，比得到师兄的肯定，更让她欢喜了。
可她这点欢喜，还没来得及在心底完全化开，就被陈玄接下来的话，浇了一盆冷水。
“可毕竟，时日尚短。”
陈玄的声音，依旧平淡。
“修行一事，修为高低，从来都不是取胜的唯一准则。”
“临敌的经验，对敌的判断，刹那间的反应，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这些，哪一样都比单纯的修为境界重要。”
“以弱胜强者，自古便比比皆是。修为高深却在阴沟里翻船的，更是不计其数。”
“昆仑大会，汇聚天下青年才俊，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以你如今的修为，放在其中，算不得顶尖。”
“若抱着这般心态，想要夺魁，怕是痴人说梦。”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字字句句都敲在了林黛玉的心上。
她心头的那股火热，渐渐冷却下来。
可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却让她有些不服。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腰间悬挂的“淬月”剑。
剑柄冰凉的触感，给了她无穷的信心。
这可是师兄亲手送给她的仙剑。
陈玄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放下茶杯。
指尖在青瓷茶杯的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陈玄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修行速度太快，后遗症终究是来了。
“师兄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若是我不能夺魁，便罚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花。
坐在对面的陈玄，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手。
没有风。
没有声音。
甚至连一丝灵气的波动都未曾察觉。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隔着一张石桌的距离，对着她的方向，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劲力，瞬间穿过清晨微冷的空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林黛玉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从丹田气海，涌向四肢百骸。
原本奔流不息，如同江河般的灵力，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闸门死死锁住。
她能感觉到它们还在那里，却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体内那炼气化神的磅礴修为，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硬生生按了下去，只剩下炼精化气的微末道行，还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愕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师兄……要做什么？
陈玄收回手指，重新端起了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既然你这般自信。”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那便现在，试一试。”
试一试？
试什么？
林黛玉顺着陈玄的目光，缓缓转过头。
视线的尽头，是院子中央的两个人。
一个是手足无措，连马步都扎不稳，正被陈玄隔空以微风扶着腰身，才勉强没有摔倒的炒豆儿。
另一个，是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跟自己的身体较劲，竭力想要忘记过去那些武学本能的妙玉。
林黛玉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了妙玉的身上。
她的眉梢，控制不住地，挑了一下。
该不会......
她指了指自己，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远处的妙玉。
那眼神里的询问，再明白不过。
让我，跟她比？
陈玄放下了茶杯。
他点了点头。
林黛玉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到。
她简直要气笑了。
师兄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让她一个洞玄观正儿八经的二代弟子，去跟一个连修行门槛都还没摸到的凡间杀手比试？
哪怕自己如今修为被压制到了炼精化气。
那也是修行者。
跟凡人，有着云泥之别。
这不是欺负人吗？
可她看着陈玄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却发现，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那眼神平静得，让她一阵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
“师兄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恼意。
“也太瞧得起她了。”
陈玄不置可否。
他只是端起那杯已经失了热气的茶，又浅浅地啜了一口。
这无声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林黛玉心头火起。
“好。”
她忽然站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椅子被带得向后一滑，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试就试！”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一旁正笨拙扎着马步的炒豆儿吓了一大跳。
小丫头本就下盘不稳，被这声音一惊，身子一歪，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冰冷的青石板上。
林黛玉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了庭院中央。
清晨的微光为她月白色的斗篷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娇憨，只剩下冰雪般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