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丹堂。
一声沉闷的爆响伴随着焦糊味从一间侧殿内传出,黑烟滚滚。
“又失败了!”一个灰头土脸、头发被燎焦了几缕的年轻丹师哭丧着脸跑出来,对着门外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丹师哀嚎,“师父!这‘淬火凝丹法’也太难了!火力稍微一丝不稳就炸炉!这都第几次了!”
那中年丹师正是丹堂一位以严谨着称的执事,他皱着眉头看着徒弟的惨状,又看了看殿内狼藉的丹炉碎片,沉声道:“淬火之法,旨在瞬间提纯,对火力掌控要求极高,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你心浮气躁,如何能成?继续练!”
年轻丹师都快哭了:“可是师父…这太难了…能不能…”
“不能!”中年执事打断他,“丹道一途,岂有捷径?唯有勤学苦练!去领新丹炉,继续!”
年轻丹师垂头丧气,正准备去领那沉重的新丹炉,恰好看到林妙提着个小篮子(里面是送给丹堂执事的灵植样品)从旁边路过,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嘀咕着什么。
【……炸炉?听起来跟高压锅爆炸似的…压力太大泄压不及时?炼丹不能装个安全阀吗?或者别一次性把能量憋那么狠,分阶段释放压力?比如先小火预热,再分段加压?虽然慢点,但安全啊…】
安全阀?分段加压?小火预热?
年轻丹师脚步一顿,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戳了一下。
对啊!为何非要追求一次性完美的“淬火”?既然难以掌控,能不能拆解开?先温和预热药材,再分几次进行短促的“微淬火”,逐步提纯,虽然耗时可能长点,但容错率是不是就高了?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他猛地转身,也顾不上领新丹炉了,兴奋地对师父喊道:“师父!我有个新想法!我们能不能试试…”
他将林妙那“分段加压”的思路,用自己的理解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那中年执事起初还不耐烦,但听着听着,严肃的表情渐渐变得惊疑不定,随即陷入沉思。
分段淬火?逐步提纯?
这思路…闻所未闻,背离传统,但细想起来,似乎…并非全无道理?尤其对于他徒弟这种掌控力不足的新手而言,或许真是一条可行的弯路?
他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可试。但需严格控制变量,详细记录每一次变化。”
“是!师父!”年轻丹师欣喜若狂,立刻冲回还在冒烟的侧殿,也顾不上清理,就开始琢磨如何实现“分段淬火”了。
中年执事看着徒弟忙碌的背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远处那个已经走远的、提着篮子的杂役女弟子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疑惑。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似乎每次这女弟子路过,总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灵感”?
而此刻的林妙,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关于“高压锅”的吐槽,又点燃了一位丹师的创新之火。她交完样品,快乐地溜达回灵植园,路上还在回味昨天小禾送的那罐清心草汤。
【那汤真不错,清爽不腻,还有点回甘…下次见到那小丫头,要不要暗示一下还想喝?】她舔了舔嘴唇,随即又强行摆头,【不行不行!恶毒女配的人设不能崩!要高冷!要跋扈!…不过…偶尔接受一下小弟进贡,也是符合人设的吧?】
她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时,脚下忽然踢到一块松动的石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靠!谁这么缺德!路都不修好!想摔死爹啊!】她气得在心里大骂,低头一看,那松动的石板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的一角?
她好奇地蹲下身,扒开泥土,发现那是一块残缺的黑色金属片,上面刻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符文,看起来古老又怪异。
【啥玩意儿?废铁?】她捡起来擦了擦,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这符文看着有点头晕,【长得跟二维码似的,扫一扫能出功法吗?】
她随手就想把这“废铁”扔掉,但转念一想,万一是什么古董能卖钱呢?于是很没出息地把它揣进了怀里,准备回头再研究。
与此同时,赤焰废渊最深处。
楚啸站在一片巨大的、沸腾的岩浆湖前。湖中心,有一朵孤零零的、仿佛由纯粹火焰凝聚而成的赤红莲花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和极致的高温!那就是吸引他前来、也是此地火源的核心——地心火莲!
他知道,突破的契机,就在这火莲之中。但如何取得?直接靠近,恐怕瞬间就会化为飞灰!
他尝试用灵力远程摄取,却被火莲周围无形的力场弹开。
尝试用之前“阴人”的陷阱手法,却根本无从下手。
那火莲仿佛亘古存在,浑然一体,无懈可击。
楚啸陷入了僵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体内的灵力却因为靠近火莲而开始躁动不安,突破的契机正在消失!
【怎么办?!】他心急如焚。
就在这绝望之际,那道熟悉的心声,再次跨越无尽空间,带着一丝慵懒和百无聊赖,响彻他的脑海——
【好无聊啊…发霉了…感觉身体里的灵力(虽然很少)都跟生锈了似的,流转不畅…要是能有什么东西震动一下,疏通疏通就好了…就像给老旧的机器上点润滑油,再敲打敲打?】
震动?疏通?润滑油?敲打?
楚啸猛地看向那朵安静旋转的地心火莲!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因躁动而滞涩的灵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诞生!
他不再试图去获取或对抗那火莲的力量,而是盘膝坐在岩浆湖边,全力运转《燎原诀》,但不是吸收,而是…共鸣!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自身灵力的频率,试图去模仿、去贴近那地心火莲散发出的磅礴火源波动!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的灵力一次次被火莲的力量带偏、冲散,甚至反噬自身,喷出几口鲜血!
但他咬牙坚持,凭借在此地磨炼出的、远超从前的掌控力,一次次调整,一次次尝试!
终于!
嗡——!
他的灵力频率,在某一瞬间,与那地心火莲的波动,达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妙的同步!
就是现在!
他猛地引导着那一丝同步的共鸣之力,并非冲向火莲,而是…冲回自身,狠狠地“敲打”向那层坚固的境界壁垒!
轰!!!
如同天雷勾动地火!又如同积淤的河道被瞬间冲开!
那层困住他许久的壁垒,在这内外夹击、同源共振的奇妙力量下,轰然破碎!
澎湃的精纯火灵力如同决堤江河,奔涌在他拓宽加固后的经脉之中!修为瞬间突破至金丹中期!并且无比稳固!
更奇妙的是,在那共鸣的瞬间,地心火莲微微一颤,分离出一小缕精纯无比的本源火精,如同受到吸引般,主动融入了他的丹田,化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楚啸睁开眼,眼中赤芒流转,周身气息磅礴而内敛,再无半分从前的躁动不安,只剩下一种沉稳燃烧的、如同大地深处熔岩般的强大力量!
他成功了!不仅突破了境界,更是因祸得福,炼化了一丝地心火莲的本源火精!《燎原诀》的隐患,彻底消除!
他望向岩浆湖中心那朵依旧缓缓旋转的火莲,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感激。
又一次…在她那看似不着调的吐槽中,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震动疏通…润滑油…敲打…
谁能想到,突破的契机,竟源于一句关于“身体生锈”的抱怨?
楚啸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目光坚定地望向出口方向。
是时候…回去了。
而灵植园里,刚把“二维码铁片”收好的林妙,突然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谁在想我?】她揉揉鼻子,狐疑地四下张望,【难道是楚啸那小子在骂我?呸!肯定是他!】
她完全不知道,那位她以为“生死不明”的二师兄,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涅盘重生,并且正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即将归来。
丹堂之内,新的炼丹思路正在萌芽。
废渊深处,真火已然涅盘。
而引发这一切的源头,刚刚打了个喷嚏,并决定今天提前下班,回去研究那块“二维码铁片”能不能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