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划破雨夜时,陈砚深还跪在沈知意的尸体旁,指尖反复摩挲着她早已冰凉的脸颊,沾着血的手把她的头发揉得凌乱。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碎,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舟早就瘫坐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双手死死攥着裤腿,指甲嵌进皮肉里也没察觉。警察进门时,他甚至没力气抬头,只听见陈砚深被戴上手铐时发出的“咔嚓”声,那声音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
陈砚深被押出家门时,目光还死死盯着客厅中央的尸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直到警车的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座位上,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胸前的囚服。
看守所的日子像一潭死水。陈砚深每天坐在狭小的牢房里,望着铁窗外的天空,脑子里全是沈知意的影子——她煮粥时的侧脸、笑起来的梨涡、生气时轻轻撅起的嘴,还有最后那一刻,她眼里的绝望和温柔。每当想起这些,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律师,也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在他心里,自己早就死了,死在提刀砍向沈知意的那一刻。他唯一想知道的,是沈知意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可他又不敢知道——如果她真的背叛了,那他的疯狂至少有个可悲的理由;如果没有,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一周后的下午,看守所的铁门被推开,狱警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陈砚深抬头,看见林舟站在牢房门口,脸色憔悴,眼神里满是愧疚,手里还攥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哥……”林舟的声音带着颤抖,刚开口就红了眼。
陈砚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像淬了毒的刀,死死盯着他:“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林舟摇着头,快步走到牢房门口,隔着铁栏把信封递进去:“哥,这是嫂子的日记……我在收拾她的东西时发现的。”他的声音哽咽着,“哥,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们……”
陈砚深的身体猛地一僵,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信封上是沈知意熟悉的字迹,写着“阿砚亲启”,字迹娟秀,却因为时间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泛黄。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张时,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本薄薄的日记本,封面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上面印着小小的白色玫瑰。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和信封上一样,娟秀而温柔:
“今天阿砚给我买了珍珠扣,他说我戴好看,其实他自己都舍不得买新衬衫,真好。”
“阿砚好像有点自卑,总觉得配不上我,可他不知道,有他每天早上的粥,有他晚上留的灯,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今天遇到江叙了,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很好,有阿砚在,我很幸福。我跟他说以后别再联系了,我不想阿砚误会。”
“阿舟要来家里住了,得好好收拾客房,他喜欢吃辣,要记得买辣椒酱。”
“今天阿砚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明天给他煮他爱吃的南瓜粥吧,再加点他喜欢的枸杞。”
一页页翻过去,日记里记满了关于他的小事,没有一句提到江叙,也没有一句抱怨,全是满满的爱意和心疼。陈砚深的手越来越抖,眼泪滴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字迹,也晕开了他最后的侥幸。
“哥,对不起……”林舟的声音从铁栏外传来,带着哭腔,“那条消息是我发的,照片也是我找的……我喜欢你,哥,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我想得到你,所以我才诬陷嫂子,我没想到你会……”
“你说什么?”陈砚深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他抓着铁栏,指节泛白,“是你?是你陷害她?”
林舟点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是我……我看到你那么爱嫂子,我嫉妒,我想让你们分开,我没想到你会杀了她……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陈砚深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又想起沈知意最后那一刻的眼神,心里的悔恨和痛苦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他亲手杀死了那个最爱他、最心疼他的人,杀死了那个愿意陪他过苦日子、愿意包容他所有自卑的人,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卑劣的谎言。
“我杀了你!”陈砚深嘶吼着,抓着铁栏疯狂地摇晃,声音里满是绝望和疯狂,“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狱警连忙冲过来,按住疯狂挣扎的陈砚深。陈砚深看着林舟害怕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笑得浑身发抖:“我真傻……我怎么会这么傻……晚晚,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来陪你了……”
他猛地挣脱狱警的手,朝着牢房的墙壁狠狠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脸颊。他看着天花板,眼前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沈知意笑着朝他走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温柔地说:“阿砚,趁热喝吧。”
林舟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砚深,吓得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在为这场悲剧哭泣。看守所的牢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林舟的呜咽声,和那本摊开的日记本,在冰冷的空气中,诉说着一段被谎言和疯狂摧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