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死灵信标
废弃的机械教勘探船“求知者号”如同一条僵死的金属鲸鱼，漂浮在锻石星域外围的小行星带阴影中。舰桥主控室内，应急电源提供着昏暗的照明，空气里混合着机油、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锈气味。但这已是他们离开奸奇迷宫后所能找到的最安全的临时庇护所。
黎曼·鲁斯盘腿坐在一个被清理出来的金属箱上，手里抓着一个从舰长室翻找出来的、密封良好的陈酿罐子——里面是某种用于精密仪器清洁的高度烈酒，被他当作劣质蜜酒豪饮。他身上的伤口在伊芙蕾妮的灵能初步治疗和林恩提供的有限医疗包处理下已经止血结痂，原体强大的恢复力正在缓慢但坚定地发挥作用。
“所以，”鲁斯灌下一大口“蜜酒”，咂了咂嘴，皱着眉显然对味道不太满意，但也没扔掉，“基里曼那小子醒了，搞了个不怎么样的‘帝国真理2.0’，还被泰拉那帮老蛀虫搞得焦头烂额？莱恩那头倔狮子也出来了，还在跟他那帮神秘兮兮的内环骑士玩捉迷藏？可汗呢？那头野马总该出来跑跑了吧？”
林恩简要介绍了自鲁斯沉睡（或者说失踪）后帝国发生的大事，重点讲述了基里曼的回归、不屈远征以及目前忠诚原体们的大致情况和面临的困境。他没有隐瞒帝国的腐朽和混沌的威胁，但也强调了基里曼和他正在努力汇聚的力量与希望。
鲁斯默默地听着，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暗不定。当听到克隆福根的来历和目前尴尬的处境时，他挑了挑眉，目光在克隆体那完美却带着一丝疏离感的脸上停留片刻，哼了一声：“法比乌斯那个变态杂碎……总能搞出些恶心人的玩意儿。不过，小子，”他看向克隆福根，“你既然没跟着你那个‘原体’一起堕落，还跟在这位‘信使’身边砍杀奸奇的走狗，我老狼就暂时认你是个爷们儿。”
克隆福根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缓和了一丝。
当林恩最终谈及帝皇碎片、系统的低语以及泰拉那若有若无的求救信号时，鲁斯放下了酒罐，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盯上猎物的头狼。
“王座上的老头子……”鲁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敬畏、忠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他以前就不怎么爱说人话，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子，说的话更得掰开揉碎，用灵能筛子过三遍才能听。”他盯着林恩那只黯淡的黄金手臂，“你说他一边求救，一边又想吞了你找到的这些‘碎片’？”
“是的，”林恩抬起手，感受着伏尔甘水晶碎片传来的稳定暖意，这暖意似乎能稍稍驱散提及帝皇碎片时心底泛起的寒意，“我感觉……那碎片不完整，而且极度痛苦。它既想维持帝国，又充满了某种……非人的渴望。它把我和我找到的星炬碎片，都视为工具，甚至是食粮。”
“哼，这倒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鲁斯冷哼一声，“为了他那所谓的‘伟大计划’，牺牲什么都不奇怪。以前是雷霆战士，后来是我们，现在是整个帝国……”他顿了顿，挥了挥大手，“不过现在说这些屁用没有。关键是，你打算怎么办？听着那低语回泰拉？那可真是自投罗网，鬼知道等着你的是净化室还是黄金王座的插头。”
“我选择先找到你们，汇聚力量。”林恩坚定地说，“我相信，只有你们兄弟重聚，形成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真正应对任何危机，无论是来自泰拉，还是来自混沌。”
鲁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拍了拍林恩的肩膀（这次力道小了些）：“行！有点胆色！比那些只知道跪在地上祈祷的蠢货强多了！那就先这么干！老子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用那些叛徒和异形的脑袋松松骨头！”
暂时的同盟变得更加稳固。鲁斯的直率和强大的战斗力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但林恩清楚，前方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感知着虚空的伊芙蕾妮突然睁开了眼睛，语气带着一丝诧异：“有东西在靠近……不是生命体，没有亚空间波动……是纯粹的物理信标？速度很快，轨迹……是直奔我们来的！”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舰桥一侧的观测窗外，一点银色的光芒由远及近，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废弃船只薄弱的外部传感器阵列，如同鬼魅般悬浮在主控室中央。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正二十面体，表面光滑，流动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典型的死灵造物。
“塔拉辛……”林恩和克隆福根几乎同时低语。
正二十面体表面泛起涟漪，投射出一幅熟悉的、带着玩世不恭语调的星图和信息流，尽管是机械合成音，却完美模仿了那位好奇霸主的口吻：
“致我亲爱的、总是卷入有趣麻烦的凡人们（以及一位原体复刻品和一位失踪归来的老古董）：
观察到你们刚刚从万变之主的小小游乐场成功脱身，甚至还带走了一点‘纪念品’（指鲁斯和马格努斯的真相），精彩绝伦！为了表彰你们的演出，以及继续维持这个宇宙的‘趣味性’，我决定再提供一点小小的……赞助。
你们一直在寻找那些闪亮的小碎片，不是吗？特别是那只陨落金鸟的羽毛。我恰好知道其中一片……相当大、相当纯净的羽毛的下落。它目前正躺在一个……嗯，稍微有点偏僻的惧亡者墓穴世界的核心陈列室里。坐标附上。
当然，获取它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和勇气。毕竟，我的某些同胞对收藏品的看管有点过于严格了。而且，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圣吉列斯陨落时留下的其他‘印记’，或许对你们理解那只金鸟的最终时刻有点帮助。
祝你们好运！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能带来更精彩的‘展品’。
——你们永远的朋友，收藏家塔拉辛。”
信息流结束，正二十面体化作一摊液态金属，然后蒸发消失，只留下那幅详细的星图坐标悬浮在空中。
圣吉列斯的碎片！而且可能蕴含着关于他陨落的重要信息！这对于凝聚原体兄弟间的联系，以及对抗帝皇碎片的侵蚀，无疑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然而，一个惧亡者墓穴世界……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那里是死灵的主场，遍布着无法理解的科技、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以及各种致命的时空陷阱。塔拉辛的“好意”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的目的，或许是利用他们去测试墓穴的防御，或许是搅动死灵内部的局势，又或者，仅仅是为了满足他那无穷的好奇心。
“死灵的老鼠洞……”鲁斯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中却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听起来比鸟人的迷宫有意思点。至少那里的家伙会实实在在的砍过来，而不是没完没了的叨逼叨。”
伊芙蕾妮眉头微蹙：“塔拉辛不可信，但这情报的价值很高。圣吉列斯的碎片……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荷鲁斯叛乱时期的一些秘密，甚至……对抗王座上的低语。”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林恩一眼。
克隆福根分析着星图：“这个坐标指向一个未知星域，导航数据非常古老，但塔拉辛提供的路径似乎是……一条相对稳定的亚空间间歇通道？这简直像是他特意为我们铺好的路。”
就在众人权衡利弊之际，林恩感到左臂的黄金机械臂内部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冰冷刺骨的悸动。与此同时，他贴身收藏的、属于圣吉列斯的那几片微小碎片（之前零星收集的），仿佛受到了塔拉辛讯息中提及的“大碎片”的遥远感应，突然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充满希望和牺牲精神的温暖波动！
这波动与伏尔甘水晶的沉稳温暖不同，更带着一种升华和悲壮的气息。
而脑海深处，那帝皇碎片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求救，也不是毁灭的冲动，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混合体，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愧疚，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对那“金鸟”的渴望？
【……圣吉列斯……我的……儿子……归来……】
这声低语微弱而迅速消失，却让林恩心中巨震。帝皇碎片对圣吉列斯的态度，似乎与其他原体截然不同！
前往死灵墓穴世界，寻找圣吉列斯的重要碎片，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但碎片可能带来的力量，以及其中蕴含的关于帝皇与圣吉列斯关系的秘密，或许正是应对未来危机、甚至理解帝皇碎片本质的关键。
林恩抬起头，目光扫过同伴：好战而可靠的鲁斯，智慧而警惕的伊芙蕾妮，冷静而忠诚的克隆福根。
“我们去。”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无论塔拉辛有什么目的，圣吉列斯兄弟的碎片，我们必须拿到手。这或许是我们对抗黑暗，厘清真相的重要一步。”
新的征途，指向了死灵沉睡的死亡世界。而泰拉的阴影与圣吉列斯的荣光，如同天平的两端，在林恩的命运之路上，投下了新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