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联军大营,中军帐内。听闻辽东太守公孙瓒与新近抵达的平原相刘备已至,盟主袁绍传令,召二人入帐相见。
帐内诸侯分列左右,袁绍高踞主位,虽面带忧色,却依旧保持着四世三公的雍容气度。见公孙瓒与刘备联袂而入,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起身相迎:“伯珪兄,玄德弟,一路辛苦!二位能来,实乃联军之幸,社稷之福!”
公孙瓒与刘备拱手还礼。公孙瓒一身戎装,英气逼人,淡淡道:“本初兄言重了,讨伐国贼,份所当为。” 他与袁绍关系微妙,言语间不卑不亢。
袁绍目光转向刘备,笑容更盛了几分:“玄德弟,别来无恙?昔年在洛阳平乐观,备军受阅,英姿勃发,绍便知弟非池中之物。后闻弟转战南北,斩将立功,威震幽冀,更在平原政绩斐然,真乃我汉室栋梁!” 他这番话,既是客套,也暗含笼络,更点出他早已关注刘备,并非一无所知。
刘备躬身逊谢:“盟主过誉了。备些许微功,皆赖将士用命,天子洪福,实不足挂齿。今能随盟主与诸公讨逆,乃备之荣幸。” 他语气恭谨,却不着痕迹地将功劳推了出去,并未顺杆爬。
袁绍哈哈一笑,心中对刘备的评价却微妙了一分。此子看似谦卑,实则内有丘壑。他记得当年在洛阳,代表大将军何进慰问各地入京兵马时,就曾试探过刘备对宦官的态度以及对何进“匡扶”之志的看法,当时刘备的回答便滴水不漏,如今看来,更显沉稳。可惜,终究是寒门出身,织席贩履的底子,难以真正融入他们这个圈子。
寒暄已毕,袁绍便安排公孙瓒坐于相对靠前的位置,而将刘备及其身后的关羽、张飞安排在了帐内最末。此举看似按官爵资历,实则也隐含了门第之见。刘备面色如常,安然就坐,关羽凤目微闭,仿佛入定,张飞环眼却瞪了瞪,被刘备以眼神制止。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冲入帐中,惊慌禀报:“报——!盟主,诸位大人!那华雄引铁骑下关,用长竿挑着孙太守的……的赤帻,在我寨前耀武扬威,百般辱骂挑战!”
帐内顿时一阵骚动。孙坚闻言,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赤帻是他昨日溃围时遗失的耻辱标记!他心中对袁术断粮之恨未消,又见华雄如此嚣张,怒火中烧,却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打定主意作壁上观,倒要看看这帮各怀鬼胎的诸侯如何应对。
袁术坐在上首,面色阴晴不定。南阳之事让他尝到了甜头,却也带来了麻烦。他接管南阳后,非但不为张咨报仇,还表奏孙坚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遭到了当地士族的激烈反抗,,他不得不将大量尚未归附、甚至心怀故主张咨的军将带出南阳,名为讨董,实为削弱地方潜在反对力量,并伺机消耗。此刻华雄挑战,正是一个机会。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华雄匹夫,安敢如此猖狂!我联军岂无人乎?吾有骁将俞涉,原为南阳猛士,可斩华雄!” 这俞涉,正是原南阳太守张咨麾下大将,对袁术一直阳奉阴违。袁术此计,一石二鸟:若胜,可大涨声威,冲淡断粮恶名;若败,正好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袁绍目光一闪,自然明白袁术心思,但乐见其成,便点头允准。
俞涉得令,抱拳出帐。不多时,帐外鼓声骤起,喊杀震天,然而不到片刻,鼓声便戛然而止。又一探子飞奔入帐,面无人色:“报——!俞涉将军与华雄战不三合,被斩于马下!”
帐内一片哗然。袁术故作痛惜,捶胸顿足:“哎呀!折我一员大将!” 心中却暗自冷笑。
这时,冀州牧韩馥抚须开口道:“盟主勿忧!吾有上将潘凤,可使百斤开山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定可斩华雄之首!” 韩馥表面拥戴袁绍,实则内心极度恐惧袁绍吞并冀州。他见袁术折将,便想趁机派出自己的大将潘凤,若胜,则可大大提升自己在联军中的话语权,向袁绍展示肌肉,警告其勿要小觑冀州;他对潘凤往日战绩颇有信心,认为其胜算很大。
袁绍岂不知韩馥心思?但他同样乐于见诸侯消耗实力,便欣然道:“哦?文节公麾下竟有如此猛将?快请潘将军出战!”
潘凤领命,昂然而出。帐内诸侯皆翘首以盼,希望这位“上将”能挽回颜面。时间一点点过去,帐外杀声震天,似乎比方才持久了许多。韩馥面露得意,仿佛已胜券在握。
然而,希望的泡沫再次破灭。一名小校浑身是血冲入帐中,哭喊道:“盟主!潘将军……潘将军与华雄大战十合,被……被华雄一刀劈了!”
“什么?!”韩馥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喃喃道:“我的潘凤……我的上将……” 他不仅折了大将,更在袁绍和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顿时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