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大堂,虽经战乱,仍依稀可见往日气象。刘备于主位坐下,徐庶、典韦立于其侧。堂下,以治中王修、别驾孙嵩为首,原青州州府的官员、以及临淄城内颇有影响力的士族豪强代表,分列两侧,人人屏息凝神,气氛肃穆。
刘备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带给众人巨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些心中本就有鬼或能力平庸、靠逢迎焦和上位的官员,更是额头见汗,双腿发软。
终于,刘备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临淄得以保全,满城百姓免遭屠戮,首功在于王治中、孙别驾,以及诸多不畏强敌、坚守岗位的忠直之士。若非尔等勉力支撑,临淄早已陷落,青州局势将不堪设想。”
他看向王修和孙嵩,语气转为嘉许:“王治中临危不乱,统筹防务,保障粮秣;孙别驾安抚民心,协调士族,功不可没。你二人之才德,备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不负盛名。即日起,王修擢升为青州别驾,总揽州府日常政务;孙嵩擢为治中从事,协理政务,并举荐贤才。”
王修和孙嵩闻言,又惊又喜,连忙出列躬身:“谢使君提拔!修(嵩)必竭尽驽钝,以报使君知遇之恩!”他们原本只是中级官员,因焦和昏庸才被推到前台,心中本就忐忑,没想到刘备不仅肯定他们的功绩,更是直接予以重任,心中的感激和忠诚瞬间达到顶点。其他一些原本兢兢业业的官员也松了口气,面露欣慰。
然而,刘备接下来的话,却让另一部分人如坠冰窟。
“然,”刘备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冽,“前使君焦和在任时,笃信巫祝,荒废政务,致使奸佞之徒得以窃居高位,庸碌之辈滥竽充数!更有甚者,欺上瞒下,盘剥百姓,中饱私囊!此等行径,乃致青州糜烂、黄巾复起之重要根源!”
他猛地一拍案几,声色俱厉:“此等国蠹民贼,岂能容其继续尸位素餐,祸害青州?!”
话音落下,徐庶适时上前一步,展开一卷帛书,朗声念出一个个名字以及其罪状:曹掾许松,逢迎媚上,将祭祀用度提高数倍,耗尽府库;从事秦炜,利用职权,强占民田;贼曹孙宜,畏敌如虎,克扣守城士卒粮饷……条条罪状,清晰具体,显然早已调查得明明白白。
被念到名字的官员,顿时面如土色,瘫软在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备刚刚入城,竟然就掌握了如此详尽的情报!
“来人!”刘备冷喝一声。
典韦猛地踏前一步,如同雷霆:“在!”
“将所列之人,即刻剥去衣冠,押入大牢!待查清所有罪责,一并严惩!其家产,抄没充公,部分用于抚恤战死将士家属,部分补偿被侵夺之百姓!”
“喏!”典韦一挥手,身后早已待命的士兵立刻上前,将那些面无人色的官员拖了下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无人敢出声求情。
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剩下的官员和士族代表们无不股栗,深深低下了头,对这位新州牧的雷霆手段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们原本或许还有有的一些小心思、侥幸心理,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恩威并施!先大力提拔奖赏忠直干才,再以霹雳手段清除蠹虫!整个过程,有理有据,情报精准,让人无从反驳,唯有敬畏!
刘备看着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语气稍稍放缓:“诸位不必惊慌。备虽不才,亦知治理州郡,首在用人。用人,必用贤能、忠正、爱民之人。以往种种,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州府之内,绝容不下无能之辈、谄媚之徒、贪腐之吏!望诸位能以此为契机,涤荡颓气,振奋精神,与备同心协力,共拯青州百姓于水火,再造太平!”
一番话,既立了规矩,也给了剩下的人机会和希望。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敬畏与一丝振奋:“我等谨遵使君教诲!必恪尽职守,廉洁奉公,助使君安定青州!”
至此,刘备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为后盾,以精准的情报和果决的手段,迅速稳定了临淄城的官僚系统,初步确立了至高无上的权威。恩威并施之下,无人再敢小觑这位“织席贩履”出身的州牧。
待官员们心怀各异却又恭敬地退下后,大堂内只剩下刘备、徐庶、典韦等核心几人。
刘备脸上的威严散去,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他看向徐庶:“元直,临淄初定,然青州大局,仍如一团乱麻。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司马俱虽败逃,但其残部犹在,管亥态度不明,各郡太守观望,袁绍、公孙瓒乃至徐州陶谦,皆虎视眈眈。”
徐庶沉吟片刻,道:“主公今日一战定乾坤,已立威名。当务之急,乃是以临淄为基,尽快消化战果,巩固根本。其一,需尽快整编降军,择其精壮补充我军,老弱则妥善安置屯田,既增兵力,亦消隐患。其二,需派人持司马俱败逃之消息,以及主公安民之策,前往劝降管亥。管亥若降,则青州黄巾主力去矣。其三,需遣使携礼物,前往拜会北海孔融及各郡太守,重申联合剿匪、共安青州之意,稳住各方。其四,需加紧与平原联系,确保后勤畅通,并将临淄府库钱粮、武库军械,尽快清点入库,转换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刘备点头:“元直所虑周全。如此,降军整编之事,仍由元俭负责,元直你多加督导。劝降管亥……此人颇为关键,需一能言善辩且胆识过人之士前往。”
徐庶道:“庶愿推荐一人。主公的从事孙乾,孙公佑,为人敦厚,辩才无碍,且曾与青州士族多有往来,可担此任。”
“好!便请公佑辛苦一趟。”刘备当即同意,“至于联络各郡太守,便由元直你亲自草拟文书,选派得力干员前往。特别是孔北海处,需格外郑重。”
“喏!”徐庶领命。
刘备又看向典韦:“恶来,无当营今日辛苦了,记首功!叔至尚未归来,然防务不可松懈,尤其夜间,需加强巡逻,防止司马俱残部或城内宵小作乱。”
“主公放心!无当营时刻警惕!”典韦铿锵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