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林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月光穿过雨后的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隐喻——她永远只能触碰到他的一部分,而那些藏匿在暗处的棱角,她永远无法真正看清。她就这么凝视着他,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既绝望又贪婪。
他的爱像盛夏正午的阳光,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灼伤。每一次危机,他都能从容化解;每一个难题,他都有完美方案。他的世界像一座精密的堡垒,而她只是偶尔被允许踏入的访客。可正是这份无懈可击,让她心底生出细密的恐惧——她永远触不到他灵魂最真实的褶皱。他的温柔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观众,还是演员。
今晚他突如其来的造访,究竟是思念的驱使,还是又一个需要她善后的困局?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想起他进门时眼底的疲惫,想起他拥抱她时手指的力度,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又像是某种无声的歉意。她不敢问,也不敢想,怕答案会让她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失去。
林汐轻轻按住自己发颤的胸口,那里藏着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允许他在声色场中逢场作戏,甚至可以亲手为他抹去痕迹;容忍他永远把家庭放在首位,却依然为他留着深夜的房门。这份爱卑微到尘埃里,却又在尘埃中开出最妖艳的花,带着毒,带着刺,却让她甘之如饴。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命运在耳语。她忽然想起那个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字——他的妻子。那是他青春岁月里最纯净的篇章,是法律与道德双重认证的永恒。他们共享的不仅是婚姻,还有事业、孩子、社会关系,是盘根错节的根系,而她呢?不过是夹在精装书里的一页便签,随时可能被随手拂去,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在唇边凝结成咸涩的结晶。她想起赵晨宇的承诺,想起他深情地对她说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想起哥哥怒其不争的叹息,说她是“自甘堕落”。可当戚海敏用带着烟味的手指抚过她的发梢,当他的唇贴上她的耳际,低哑地唤她“宝贝儿”,所有的理智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她像是中了蛊,明知前方是深渊,却依然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我真是...无可救药...她将鼻尖抵在他锁骨凹陷处,呼吸间全是令她眩晕的气息。睡梦中的戚海敏突然收紧手臂,温热的掌心恰好贴在她的腰际,仿佛是命运的烙铁,把她锁进了迷恋的深渊。他的体温像火,而她甘愿做那只扑火的飞蛾,哪怕最终只会剩下一缕轻烟。
在这个瞬间,林汐忽然看清了真相:她不是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只是甘愿做那个举杯的人。就像飞蛾明知会焚身,依然要把翅膀没入烛火;就像赌徒明知会输光一切,却还是忍不住押上最后的筹码。她爱他,爱到可以忍受一切不公,爱到可以把自己低进尘埃里,只求他偶尔的回眸。
她仰起头,用目光临摹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记忆深处。如果注定要失去,至少让此刻成为刻进骨髓的图腾。她轻轻凑近,颤抖的唇贴上他的,那触感柔软而熟悉,却让她心如刀绞。当唇瓣相触的刹那,温热的泪水终于决堤——原来最痛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明知会失去却依然疯狂地紧握。
戚海敏...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念一句无法超度的咒。窗外,启明星已经升起,而她的黑夜永远不会结束。她知道,自己终将在这场无望的爱里耗尽所有,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抽身。
因为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是劫。而她,甘愿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