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石据点,残存的叛军首领们聚集在最大的帐篷内,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血腥味的混合气息。中央的煤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帆布上,扭曲如鬼魅。
灰岩头领——一个满脸皱纹、左眼嵌着铜制义眼的老兵——用匕首狠狠扎进木桌,刀柄嗡嗡震颤。
“一夜之间,跑了八十九人。”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政府军来,我们自己就先散架了!”
钢骨桥头领——一个双臂刺满图腾的壮汉——冷笑一声:“逃兵?那就让他们变成尸体。”他抽出腰间的砍刀,刀锋上还残留着昨夜处决逃兵时的血迹,“杀十个,剩下的自然不敢动。”
枯水河头领——刀疤脸的男人——阴沉着脸:“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帕帕老大还在平安谷等我们!”
经过激烈争吵,最终达成一致:
1.追杀逃兵,杀一儆百
- 派出三支精锐追杀小队。
- 重点追捕那些携带武器和补给逃跑的叛军,尸体吊在营地入口示众。
- 公开处决最后一批被抓回的逃兵,用砍刀活剐,让所有人看着。
2. 最后一次收拢残部
- 派出信使,联络附近所有残存的叛军据点。
- 许诺“最后的奖赏”——攻下平安谷后,抢到的黄金、女人、武器,按功分配。
3. 明日决战
- 无论集结多少人,哪怕只剩三百,也必须冲向平安谷!
- “不成功,便成尸!”
三支追杀小队已经跨上,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更远处,几个躲在角落的叛军交换着眼神,悄悄松开了摩托车枪栓——他们不想变成明天的“儆百之尸”。
晨雾还未散尽,小红已经爬上了警戒塔。她的动作很轻,像一只习惯在阴影里移动的猫,铁梯的锈蚀处在她脚下只发出细微的呻吟。她蹲在了望台的边缘,ak47步枪横搁在膝头,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蓝黑色。
营地外,湿润的风卷着沙粒掠过荒草,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远处,秃鹫们仍在争抢内脏,偶尔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某种诡异的交谈。小红眯起眼睛,视线扫过地平线——没有异常,没有脚印,没有金属的反光,只有几只鬣狗在远处徘徊,它们不敢靠近秃鹫的地盘。
老鼠在围墙下修补铁皮。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生锈的铁皮在他手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嘴里叼着几枚钉子,偶尔吐出一颗,用锤子敲进松动的接缝处。铁皮围墙是捡来的废料拼凑的,有些地方还印着褪色的油漆字——“矿业公司财产”,但现在,它们只是勉强挡住风沙和流弹的屏障。
“东边有动静吗?”老鼠头也不抬地问,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没有。”小红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机护圈,“但风变向了。”
老鼠停下锤子,抬头嗅了嗅空气。风确实变了,带着更重的湿气和远处沼泽的腐臭味。他啐了一口,吐掉嘴里的铁锈味。“又要下雨了。”
小红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枪口始终对着营地外最可能来人的方向。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响——没有引擎声,没有脚步声,只有几只鸟在远处的枯树上啼叫。
老鼠继续敲打铁皮,每一下都像是某种粗糙的计时。铛。铛。铛。
小红的目光再次扫过荒野。她知道,安静不代表安全。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不是那些举着枪冲过来的疯子,而是那些懂得等待的人——像蛇一样,藏在草丛里,直到你踩上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在枪身上收紧。
“老鼠。”她突然低声说。
“嗯?”
“把西边的铁皮围墙也检查一遍。”
老鼠抬头看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拖着工具箱往西边走去。他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一条缓慢移动的裂缝。
小红继续警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平线。
风还在吹,秃鹫还在吃,营地还在沉睡。
但谁知道呢?也许下一秒,一切都会改变。
季博达的望远镜镜片上溅着血,他第三次擦掉血渍时,谷口的第三波敌人已经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上来。
机枪换弹!半耳队长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炸响。他左耳只剩半截,此刻被硝烟熏得漆黑,像块烧焦的树皮贴在脑袋上。
谷口的重机枪突然哑火,弹链卡壳的瞬间,五个帕帕组织的武装分子猛地跃出掩体,AK-47的枪口喷着火舌。季博达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脸上纹着蜘蛛网图案,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半耳一脚踹开机枪手,自己扑到枪位上。被血染红的绷带从他肩膀散开,像面破旗在风里飘荡。他单手拍开卡壳的弹链,另一只手已经扣下扳机——纹面大汉的胸口突然爆开十二个血洞,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尸体倒飞三米,砸翻了后面两个同伙。
RpG!新兵蛋子的尖叫刚出口,那个曾经帕帕手下的老兵已经扑过去把他按倒。火箭弹掀起的土浪浇了他们一身,灼热的金属碎片钉进他大腿,他愣是咬着后槽牙没出声。
半耳队长的砍刀卡在某个机枪手的锁骨里拔不出来,他索性松手,抄起尸体上的冲锋枪扫射。
夕阳把山谷染成血红色时,帕帕组织的第五波进攻开始了。这次他们驱赶着三十多个平民走在最前面,妇女的哭喊声在枪声中格外刺耳。
季博达缓缓拉栓上膛,ak47步枪枪托上的划痕在暮色中泛着暗光。
自由射击。他的命令轻得像声叹息。
**《寂静的截击线》**
**东侧要道·狂龙阵地**
狂龙蹲在烧焦的树桩后面,手指摩挲着弹匣上的凹痕。两天了,这条本该车马喧嚣的土路上只来过三辆摩托车,后座上捆着的还不是弹药箱,而是几袋发霉的木薯粉。
龙哥,有动静!观察哨的新兵突然压低声音。
狂龙猛地抄起56式冲锋枪,枪管上缠着的破布条在晨风里飘动。但土路尽头只走来个佝偻的老头,牵着头瘦骨嶙峋的山羊。老人右腿绑着的红布条已经褪成粉白色——这是帕帕组织控制区平民的标识。
狂龙松开扳机上的食指,吐掉嘴里嚼烂的草根。这已经是今天第四个误入战区的平民,昨天甚至有个抱着婴儿的妇女直接走到他们的铁丝网前讨水喝。
电台突然滋滋作响,丧彪沙哑的声音传来:西线也干净得像妓女的床单。背景音里还能听见三班的人用刺刀撬罐头的声音。
西侧要道丧彪的阵地上。
丧彪正用匕首削着一块发黑的肉干,刀刃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长官,会不会是帕帕改道了?
一个年轻的民兵问道。
丧彪的刀尖突然停在大学生喉结前,用刀面拍打着对方惨白的脸,那你告诉老子,帕帕的援军是飞进平安谷的?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闷响,丧彪的刀瞬间插回鞘中。所有人迅速进入战斗位置,却看见一辆联合国标志的白色皮卡歪歪扭扭驶来,车顶上绑着的红十字旗破了好几个洞。
医疗队?观察哨不确定地问。
丧彪眯起独眼,突然冷笑:后车厢挡板有新鲜弹孔。他慢慢举起步枪,还是7.62mm的。
当夜,两支小队在中间地带接头。狂龙把缴获的崭新仿苏式手枪扔在油布上。
丧彪用匕首挑开一包战利品里的压缩饼干:帕帕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吃东方神秘大国军粮了?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
两人同时看向平安谷方向,那里的夜空正被炮火映成橘红色。季博达他们肯定还在苦战,但这些本该增援的敌人去了哪里?
年轻的民兵突然倒吸冷气:除非...帕帕根本不需要援军?
狂龙和丧彪的瞳孔同时收缩。远处,一只秃鹫落在被击毁的装甲车上,慢条斯理地啄食着三天前的尸体。夜风卷着沙粒掠过公路,发出类似摩尔斯电码的沙沙声。
当然,他们都猜错了,援军们此刻正在忙活自己的事儿。
爬行了一夜,大金链子瘫在吉普车后座上,右腿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白,边缘泛着不祥的黄色脓液。但奇怪的是,蛇毒带来的剧痛反而减轻了——或许是雨水冲刷了部分毒素,又或许是失血过多让神经麻木。
他哆嗦着从座椅下摸出急救包,翻出一支过期的抗生素,针头都锈了,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扎进大腿肌肉。
“嘶——操!”
针剂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金牙在晨光中泛着暗淡的光。他胡乱嚼了几块发霉的压缩饼干,又灌下半瓶不知道从哪个叛军尸体上摸来的棕榈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终于找回一丝活着的实感。
吉普车深陷泥坑,四个轮胎全被淤泥吞没。大金链子挣扎着爬进驾驶座,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那群蠢货叛军甚至没想起来拔走。
他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声垂死的呻吟,没启动。
“妈的……妈的!”他疯狂拍打方向盘,仪表盘上的故障灯全亮了起来。
但天无绝人之路——后备箱里,他竟然翻出了一捆牵引绳和几块防滑板。
雨水暂时停了,但沼泽依旧泥泞。大金链子用砍刀砍下几根树枝,垫在车轮下,又用牵引绳绑住一棵歪脖树,试图靠蛮力把车拽出来。
“给老子……动啊!”
他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刺耳的咆哮,泥浆飞溅,防滑板被碾进土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
**咯噔!**
吉普车猛地一颤,竟然真的从泥坑里挣脱出来!
大金链子狂笑出声,结果扯到肋骨的伤,疼得直抽冷气。但他顾不上那么多,立刻翻出地图,沾血的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路线——往东,去边境!
猎物以为逃出生天,却不知前方等待他的是更残酷的猎场。
大金链子边开车边往嘴里塞最后一块肉干,浑然不觉自己正驶向一张早已张开的罗网。
地下掩体的灯泡随着炮击微微震颤,昏黄的光线在帕帕扭曲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无线电的静电噪音中,独眼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又被打回来了……东侧路口有重机枪……至少两个排的兵力……我们冲不出去……
帕帕的指节捏得发白,短棍在掌心轻轻拍打着。角落里,那个白种女人蜷缩在铁笼边,金发黏在满是冷汗的脸上,蓝眼睛死死盯着帕帕手里的棍子——她太熟悉它了,每一次无线电里传来坏消息,它都会落在她身上。
废物!帕帕突然暴喝,一脚踹翻弹药箱,子弹哗啦啦地撒了一地。他抓起无线电,声音却诡异地平静下来:各据点,立刻增援,所有人马上增援。
独眼龙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可是……
没有可是!帕帕的怒吼震得掩体里的尘土簌簌落下,再冲不出去,我就把你的另一只眼也挖出来!
他狠狠砸下通讯器,转身走向铁笼。女人本能地向后缩,但笼子只有那么大。帕帕的短棍抵在她下巴上,强迫她抬头。
你说……他轻声问,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增援?
女人颤抖着嘴唇,还没出声,短棍已经狠狠抽在她的迎宾骨上。她闷哼一声,蜷缩得更紧。帕帕却笑了,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们怕了。他自言自语,短棍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他们觉得我完了。
外面的炮声又近了,震得掩体顶部的沙土簌簌滑落。帕帕盯着摇晃的灯泡,突然抓起无线电,换了个频道。
独眼龙。他的声音冰冷,带人去把平民赶出来,让他们走在前面开路。
短暂的沉默后,独眼龙的声音传来:可是对方似乎不在乎平民……
帕帕的嘴角扯出一抹狞笑:那就更好了。
他丢下无线电,短棍再次举起。女人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但这一次,帕帕只是用棍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别怕。他柔声说,很快,就会有更多人陪你一起疼了。
掩体外的炮火声越来越近,而地下,只有短棍桩基的声响,一下,一下,像倒计时的钟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