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信息末尾的那个符号,像一柄冰锥刺入我的视线。
圆圈,内三点,三角排列。奶奶的古籍中称其为“巢穴之印”,标记着血脉源头的呼唤,或极度危险的陷阱。通常两者并存。
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陈浩不可能知道这个符号。
除非控制他的东西,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对我们家族的了解远超预期。
回复与否,都是一个两难选择。不回复,可能错过探查“巢穴”真相的机会;回复,则明确告诉对方我认出了这个符号,暴露更多底牌。
需要一种模棱两可的回应。
我打字回复:“学长你好些了吗?刚才吓到我了。明天什么时候方便?”语气保持关切,完全不触碰那个符号,仿佛根本没看见。
等待回复的间隙,我将那只捕获的机械甲虫转移到加固的玻璃观察盒中。
它约有指甲盖大小,外壳是一种暗哑的金属质感,复眼结构复杂,此刻一动不动,像精致的模型。
但在紫外线灯下,它外壳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类似集成电路的纹路,与我手臂皮下偶尔闪过的纹路有某种令人不安的相似性——仿佛是科技对生物特征的拙劣模仿。
我用隔离镊子极轻地触碰它的一条腿。
咔哒。
几乎瞬间,甲虫腹部裂开一个微孔,射出一道看不见的高频脉冲!
我早有防备,头迅速后仰,同时左手腕表释放出预设的抵消波。
两股无形能量在空气中对撞,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嗤声。
脉冲被挡住了,但腕表屏幕闪烁了一下——能量强度超出预期。
这不是简单的监视器,是武器。
甲虫一击不中,再次沉寂。
我注意到它射出的脉冲方向微微偏离了我的头部,更像是……瞄准了我手中的镊子?或者说,是镊子夹着的它自己的腿。
测试吗?还是某种定位或自毁机制?
手机震动,陈浩回复了:“晚上九点,旧校舍东侧门。一个人来。很重要。”
旧校舍。东侧门靠近那片半地下区域。时间安排在夜晚。
每一个词都在 screaming “陷阱”。
但我体内的虫群却传来一种异常的兴奋感,不是饥饿,而是一种……被召唤的悸动。仿佛那个地方,那个符号,触动了血脉深处的某种本能。
“巢穴”。
我回复:“好的,学长。注意安全,明天见。”
放下手机,我再次审视那只机械甲虫。它依然静止,但复眼在特定角度下,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绿光,与陈浩瞳孔中的光点相似。
用激光显微探头扫描其外壳,分析材质成分;连接低频能量分析仪,尝试捕捉其内部结构;小心翼翼采集其关节处微量的润滑剂样本。
两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
· 外壳材质:一种未知的生物陶瓷合金,具有能量导性。
· 内部结构:超微型能源核心,结构精密,非当前主流科技所能制造。
· 润滑剂:含有微量的生物信息素成分,与我在通风口采集到的荧光残留物部分匹配。
· 能量签名:与旧校舍检测到的持续传输信号同源。
结论:这东西的技术水平极高,且与旧校舍、以及可能入侵我公寓的势力直接相关。
旧校舍里到底藏着什么?一个实验室?一个制造工厂?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巢穴”?
晚上九点,旧校舍东侧门。我必须去,但绝不能按照对方的剧本走。
提前侦察是必须的。
下午四点,我再次来到旧校舍附近。
这次我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伪装成校园维修人员的宽松工装,能量屏蔽涂层(奶奶给的古法配方,混合特殊矿物粉和虫蜕粉末),还有能干扰大多数电子传感器的便携装置。
我选择从远离正门的西北角接近,那里树木茂密,视野受阻,但也意味着监视可能更薄弱。
果然,在旧校舍西北墙根下,我发现了一个被废弃的通风口,栅栏锈蚀严重。
轻轻一拉,竟无声地打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微弱化学药剂味道的空气涌出。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内部黑暗,但我的眼睛能适应极低的光线。
爬行了大约十米,前方出现微光和一个更大的空间。我小心翼翼探出头。
下面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但被改造过。
墙壁覆盖着金属板,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连接着数根管子通向天花板。空气中漂浮着极其细微的、类似花粉的颗粒,散发着那种熟悉的敛息草和信息素混合的味道。
没人看守。
我悄无声息地落下,贴近那台仪器。
它像是一个复杂的蒸馏或萃取装置,正在从某种生物质中提取浓缩液。操作台上散落着一些笔记和图纸。
图纸上的设计复杂而怪异,生物结构与机械元件以不可能的方式融合。
笔记则是用一种加密符号写成,但我认出其中几个重复出现的词根——“稳定”、“宿主”、“融合”、“进化”。
其中一页的角落,潦草地画着那个“巢穴”符号。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这里似乎是一个研究站点,研究内容与虫群宿主或控制有关。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我迅速环顾四周,唯一藏身之处是仪器后面狭窄的缝隙。我挤了进去,屏住呼吸,能量收敛到最低。
门开了,两个人走进来。
“...稳定性还是不够,第七批实验体只有三个撑过二十四小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沮丧。
“进度太慢了。‘老师’很不满意。”另一个声音沙哑低沉——是张伯!“上面的耐心是有限的。必须在下一次‘潮汐’前完成初步融合。”
“可是信息素浓度已经快到安全阈值了!再提高,连我们都需要加强防护...”
“那就加强防护!”张伯打断他,“‘巢穴’需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今晚的‘诱饵测试’数据至关重要,如果确认‘目标’对高等信息素有反应,计划就能进入下一阶段。”
目标?诱饵测试?是在说我吗?今晚的会面果然是个实验。
“陈浩那边的控制稳定吗?”
“暂时稳定。‘植入体’运行良好,虽然个体意识偶尔会反抗,但不影响指令执行。他是目前最合适的‘信使’和‘放大器’。”
所以陈浩确实被植入了东西,成了傀儡。
“晚上九点的测试,都安排好了?”
“东侧门区域已布置完毕。‘采集器’就位。只要‘目标’出现,就能完成数据和样本采集。如果反应强烈,可能尝试进行初步‘引导’。”
引导?他们想引导我做什么?
“很好。记住,除非必要,不要损伤‘目标’。她是罕见的天然高适配体,价值极高。”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技术细节,关于信息素配方和能量频率的调整。十五分钟后,两人离开。
我从藏身处出来,心脏在胸腔里冷静而有力地跳动。信息量巨大。
我不是单纯的猎物,在他们眼中,我是“罕见的高适配体”,是“价值极高”的实验目标。
今晚的会面是“诱饵测试”,目的是采集我的数据和样本,可能尝试“引导”。
他们有一个计划,与“巢穴”、“融合”、“进化”有关,似乎还在寻找稳定的“宿主”。
而陈浩,是可悲的“信使”和“放大器”。
我看了一眼那台仍在运行的仪器,迅速用微型相机拍下所有笔记和图纸,并从出口管小心收集了一点刚萃取出的浓缩液样本。
该离开了。在离开前,我做了一点小手脚——调整了仪器某个看起来不关键的参数设置。一个小小的变量,或许能让他们晚上的数据采集出现一点“意外”。
爬出通风口,重新盖好栅栏。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
我回到公寓,处理样本,分析照片。加密符号需要时间破译,但几个关键信息已经明确。
晚上八点四十分。
我站在衣柜前,没有选择深色便于隐藏的衣服,反而拿出了一件明亮的鹅黄色毛衣和浅色牛仔裤——最符合林宴一贯风格的装扮。
既然对方想观察“目标”的反应,我就给他们看他们想看到的:一个稍稍紧张但更多是担忧学长、鼓起勇气赴约的普通女孩。
但在这身装扮之下,我贴身穿戴着能量屏蔽内衬;发夹里藏着高频声波发射器;袖口藏着多根不同用途的尖针;鞋底加了绝缘层。
腕表调整到主动监测模式。
八点五十五分,我走向旧校舍东侧门。夜色已浓,这片区域路灯稀疏,光线昏暗。周围异常安静,连秋虫鸣叫都听不见。
能量场已经激活,比下午更强劲、更刻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张开着,等待着。
我能感觉到无数“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机械的,或许还有生物的。
陈浩站在东侧门廊的阴影下,身形僵硬。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调动出混合着担忧和勇敢的表情,走了过去。
“学长,我来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