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操场上,把塑胶跑道烤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橡胶味,还夹杂着青草被晒蔫的气息。颜昔抱着笔记本蹲在篮球场边的树荫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她的草稿纸上,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偶尔抬头瞟一眼场上那个跳跃投篮的身影 —— 江屿穿着 15 号篮球服,汗水把黑发黏在额头上,几缕湿发贴在饱满的额角,运球时手臂肌肉在球衣下滚动,像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充满了力量感。
“砰!” 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颜昔的发梢飞过,惊得她一哆嗦,铅笔在纸上划出道歪扭的长线,把画了一半的设计稿弄得一团糟。江屿隔着半场冲她喊:“小心点!” 声音混着风撞进耳朵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颜昔朝他做了个鬼脸,撅着嘴小声嘟囔:“知道了,大球星。” 刚低下头想擦掉那条多余的线,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下,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手里的笔记本 “啪嗒” 掉在地上,散开的纸页被风卷着四处乱窜,有的贴在篮球架上,有的落在跑道上,还有一张轻飘飘地飞到了江屿脚边。
“颜昔!”
惊呼声刺破嘈杂的人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江屿几乎是从三分线外扑过来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滚到他脚边的篮球都没顾上捡。他半跪下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颜昔,指腹碰到她后颈时,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还能感觉到她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
“别动,可能砸肿了。”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抓过挂在脖子上的运动背带 —— 那是他刚换下的训练护具,宽宽的尼龙带还带着他的体温,上面沾着淡淡的汗味。他手忙脚乱地解开搭扣,笨手笨脚地从颜昔腋下穿过,像抬伤员似的把她半吊起来,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凸显出清晰的线条:“去医务室。”
“放开我!” 颜昔被勒得胃里发慌,后背的痛感混着屈辱感涌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四肢悬空乱蹬,白色运动鞋底在江屿晒成小麦色的小腿上蹭出几道白痕,“这姿势跟扛麻袋似的!勒得我喘不过气,你想勒死我啊?”
江屿的手臂肌肉紧绷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听她中气十足的骂声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说明意识还清醒。他低头看了眼颜昔倒竖的眉毛,和她游戏里被抢了装备时气鼓鼓的样子如出一辙,突然嗤笑一声:“嫌麻袋姿势不好看?那换公主抱?”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坐在看台上的女生举着手机拍照,屏幕的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篮球队的队友们吹着口哨起哄:“哦 —— 公主抱!”“江哥可以啊,趁机占便宜!”“这波操作 666!”
颜昔的脸 “唰” 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攥起拳头捶在江屿胳膊上,却被他结实的肌肉弹得手疼,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江屿你个大变态!谁要你抱!放我下来!” 话虽这么说,挣扎的力道却小了大半,只有脚趾还在别扭地蜷着,像是在表达最后的抗议。
江屿故意晃了晃背带,吓得颜昔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指尖深深陷进他的肌肉里。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细腻皮肤触感,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脖颈上的热气,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掩饰自己的慌乱:“别动,再闹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其实他的手也在抖,只是被宽大的球衣遮住了。运动背带的尼龙材质摩擦着颜昔的卫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后背的弧度,还有她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身体。她的头发蹭在他锁骨处,带着股淡淡的柠檬洗发水香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口干舌燥起来。
“放我下来自己走,我没事。” 颜昔把脸埋在他肩窝处,不敢看周围的人,滚烫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球衣上,能感觉到布料下温热的皮肤。她能听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像敲在鼓点上,震得她耳膜发麻。后颈的疼痛好像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不自在。
“逞什么强?” 江屿腾出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的那只举着画笔的小狐狸,正冲他眨着眼睛,和她游戏里的头像一模一样。他脚步没停,径直朝医务室走去,声音却放软了,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万一脑震荡怎么办?我可不想明天战队赛少个辅助,没人给我打掩护了。”
“谁脑震荡了!” 颜昔在他背上翻了个白眼,余光瞥见赵野举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然在录像,气得吼道:“赵野你敢发群里试试!信不信我把你上次落地成盒的视频循环播放!”
赵野立刻缩回手,笑嘻嘻地跟上来,脚步轻快得像只偷腥的猫:“不发不发,绝对不发,就给江哥留着当纪念。话说颜昔你这设计稿画的啥?挺好看啊,是要参加比赛吗?”
提到设计稿,颜昔突然想起正事,挣扎着抬头:“我的笔!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纸…… 那可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画的!”
“都捡着呢。” 江屿晃了晃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铅笔和几张画纸,指缝里还夹着块半块的橡皮擦,上面沾着些铅笔屑,“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跟游戏里一样,总忘捡重要的东西。”
颜昔的脸更烫了,像揣了个小火炉。原来他连自己游戏里总忘捡装备的习惯都记得这么清楚。她把脸埋得更深,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汗湿的球衣,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混合汗水的味道,意外地不难闻,甚至让她有些莫名的安心。
医务室的白大褂阿姨正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眼镜滑到了鼻尖。被江屿 “砰” 的一声推开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到被背带吊着的颜昔时,吓得差点把血压仪摔了,手忙脚乱地扶住仪器:“这是干嘛?新型绑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年轻人玩挺花啊。”
“阿姨她被篮球砸到头了。” 江屿赶紧解开背带,小心翼翼地扶着颜昔坐到诊疗床上,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他。尼龙带松开的瞬间,颜昔突然觉得后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下意识抓住了江屿的手腕,指尖冰凉。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颜昔的指尖泛白,能清晰地感受到江屿的脉搏在她掌心突突直跳,强劲而有力。江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心跳也漏了一拍。周围的起哄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窗外的蝉鸣和阿姨翻找医药箱的声音,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松手啊。” 颜昔先反应过来,猛地甩开他的手,手背在白大褂上蹭了又蹭,好像沾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
江屿的手腕还留着她的温度,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去给阿姨描述伤情,声音有些不自然:“就…… 就刚才打球,没注意看,球飞出去砸到她了,在后脑勺的位置。” 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像熟透的樱桃。
阿姨从医药箱里翻出冰袋和药膏,一边用冰袋敷在颜昔后颈,一边念叨:“年轻人打球注意点嘛,砸到人多危险。你看这红印子,再重点就得起包了,女孩子家要是留个疤多不好。” 凉凉的触感缓解了疼痛,颜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颜昔偷偷抬眼,看到江屿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紧绷着。他对着电话那头不停地说着 “对不起”“是我的错”,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跟电话那头的人道歉 —— 大概是在说砸到人的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台,那副懊恼又紧张的样子,让她突然觉得刚才的气好像白生了,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窃喜。
“好了,回去别沾水,记得每隔两小时敷一次冰袋,这药膏早晚各涂一次。” 阿姨把冰袋和药膏塞进颜昔手里,又转头瞪江屿,“下次看清楚再传球!要是把人家小姑娘砸出个好歹,你负得起责任吗?”
“知道了阿姨,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江屿挂了电话,走到床边时脚步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从口袋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笨拙地剥开糖纸,指尖不小心沾到了糖屑,递过来:“赔罪。”
奶糖的甜香混着薄荷味飘过来,钻进颜昔的鼻子里。她盯着他指尖沾着的糖屑,突然想起游戏里每次她被队友误伤,他都会默默扔过来一把最好的武器,或者在她被打倒时第一时间冲过来救她。她没接糖,反而指着他的运动背带,故意刁难:“这破带子差点勒死我,怎么赔?”
江屿的耳朵又红了,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躲:“那…… 下次让你用它勒回来?或者…… 我请你喝一个星期的奶茶?”
“谁要勒你!” 颜昔被逗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抢过奶糖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 —— 刚才背带勒着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暖暖的,很舒服。
走出医务室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地上交叠又分开。颜昔抱着冰袋走在前面,脚步轻快了许多,江屿拎着她的笔记本跟在后面,距离不远不近,像两条快要相交的线。
“喂,” 颜昔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冰袋不小心撞到他胳膊,发出 “砰” 的一声轻响,“明天篮球赛…… 我还去吗?”
江屿的脚步顿了顿,嘴角突然扬起个灿烂的笑,像阳光突然碎在了他眼里,亮得晃眼:“来啊,必须来给我加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带着点小得意,“这次不用背带扛你,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地看完整场比赛。”
颜昔的脸又热了,抓起冰袋往他身上砸,却被他轻松躲开:“滚蛋!谁要舒舒服服地看你比赛!”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篮球赛了。
看着她气鼓鼓跑远的背影,江屿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指尖拂过封面上那只小狐狸,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低头笑了笑,把本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包里,仿佛握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操场的灯光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场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还在继续,“砰砰砰” 的,像是在为他们的故事伴奏。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就像这越拉越近的影子,正悄悄向彼此靠近,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