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取心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像是平地炸开一个焦雷。
那几个倭国人被吼得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丝轻蔑。
他们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在这里,更没想到有人敢直接开骂。
为首那个佩戴太刀的青年,转过头来。
当看到蒙正肩上的将星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但随即落在了陆禾四人身上,那丝忌惮立刻变成了轻蔑。
他知道那是稷下学宫的制服。
“哦?学校刚出来的菜鸟?”
青年身旁一个画着眼线的男人嗤笑一声。
“怎么?新人入伍前的爱国主义教育吗?真是老套的流程。”
为首的青年没有理会白取心的怒火。
而是对着蒙正微微躬身,姿态倒是做足了,可语气里的傲慢却藏不住。
“蒙将军,我们是来自倭国‘天照会’的特别行动队,奉命前来‘归墟之眼’进行轮换。”
“按照规矩,前来吊唁。”
他嘴上说着“吊唁”二字,可脸上却挂着玩味的笑容。
眼神在周围的墓碑上扫过,像是在参观什么有趣的景点。
“吊唁?”白取心气得发笑。
他往前踏了一步,手中的黑铁军剑已经开始嗡鸣。
“我看你们是来找死的!”
“白取心。”陆禾淡淡地开口。
他将手掌搭在了白取心的肩上。
那股因为愤怒而即将喷涌的杀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了回去。
白取心一愣,回头看向陆禾,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憋屈。
陆禾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越过他,落在为首那个佩戴太刀的倭国青年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器物。
“你说,前来吊唁?”
陆禾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碑林间的风声。
为首的倭国青年,名叫宫本拓也,是倭国“天照会”这一代最出色的新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敢于直面自己的华夏少年。
“当然。”宫本拓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刻意放慢了语速。
“我们倭国,最重礼节。”
“对于为守护人类而牺牲的勇士,无论国籍,都该致以敬意。”
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是一脸轻蔑。
他身后的队员们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礼节?”陆禾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笑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与宫本拓也相距不过三米。
这个距离,让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你的刀不错。”
陆禾的目光落在了宫本拓也腰间那柄华丽的太刀上。
宫本拓也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手掌抚过刀柄。
那是他最大的骄傲。
他的天魂,正是倭国传说中的剑圣——
【宫本武藏】。
“此刀名为‘村正’,是我宫本家的传家之宝。”他傲然道。
“哦,村正啊。”陆禾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传说中的妖刀。可惜,你这柄明显是仿制品,刀茎上的铭文都不对。”
“真正的村正,讲究‘乱刃’,你这柄的刃纹,匠气太重。”
宫本拓也脸上的傲慢瞬间僵住。
他身后的队员们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们听不懂什么“乱刃”“匠气”。
但他们能看懂自家队长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至于你说的礼节……”
陆禾的目光从刀上移开,重新回到宫本拓也的脸上。
“你们的‘天照会’,是模仿了华夏古代的‘会盟’制度。”
“你们的‘武士道’,核心脱胎于儒家的‘义、勇、仁、礼、诚、名、忠’。”
“你们引以为傲的剑道,其源头是我华夏的隋唐双手刀法。”
陆禾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他的气势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乌云压顶的厚重。
那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气场,而是一种源于文明本身的威压。
“你们穿着我们淘汰的服饰,学着我们衍生的文化,用着我们改进的兵器。”
“现在,站在我们先烈的墓碑前,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谈论‘礼节’?”
陆禾停下脚步,与宫本拓也只有一臂之遥。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一个很天真的问题。
“谁给你的胆子?”
“你!”宫本拓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已经死死地握住了刀柄。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从心底涌起,比被人当面打一耳光还要难受。
陆禾说的这些,他闻所未闻,却又无法反驳。
因为对方那种笃定的神态,那种对细节信手拈来的从容,让他本能地感到心虚。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剥开。
露出了里面“模仿”与“学习”的内核。
“怎么?想动手?”
陆禾的嘴角终于向上扬起,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在这里?当着蒙将军的面?当着这三百多万战死者的英灵面前?”
宫本拓也的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不敢拔出。
他能感觉到,站在一旁的蒙正,那如山岳般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自己。
只要他敢拔刀,下一秒,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位华夏将军当场格杀。
更让他心悸的,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明明只是平静地站着,宫本拓也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沉睡的巨龙盯住了。
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暴戾。
“我们走!”宫本拓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松开刀柄,对着蒙正的方向生硬地一鞠躬。
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他那群同样面色铁青的队员,狼狈地快步离去。
那急促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嚣张,只剩下仓皇。
碑林,重归寂静。
白取心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陆禾的背影。
这就……完了?
他准备好拼命了,准备好血溅五步了,结果对方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他看看陆禾,又看看自己的拳头。
感觉自己有力没处使。
苏晓雨看着陆禾,大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队长……真的好厉害。
洛冰的美眸中也是异彩连连。
这个少年给她的惊喜,越来越多了。
那种不靠魂力,仅凭言语和气势就将对手逼退的手段,可比单纯的打打杀杀要高明得多。
像个玩弄人心的权术大家。
“小子,嘴皮子挺利索。”蒙正沉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他走到陆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让陆禾身子微微一沉。
“不过,你把他们得罪死了。”蒙正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能进入这里,说明最少都是二阶水平。”
“倭国人,心胸狭隘,你们要小心了。”
“多谢将军提醒。”陆禾点点头,表情依旧平静。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尊顶天立地的孔子雕像。
小心?
他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那个岛国,都谈不上任何好感。
而今天,他们不仅打扰了这里的安宁,更侮辱了这三百多万用生命扞卫家园的英雄。
在陆禾心里,或者说,在他体内那位始皇帝的认知里。
这已经不是得罪与否的问题了。
这是大不敬。
是死罪。